第八章 张起澜,有愧无悔
一场追杀,悄然进行。
在林慕帮助下,金色面具人很快追上逃亡的钱通两人。
对轰一掌,文士将钱通护在身后,厉声道:“溪林堂!当真要赶尽杀绝?”
面具人不言不语,银色长枪瞬间在手,道则蔓延,一时间仿佛星空都明亮了几分。
态度不言而喻。
文士心中一紧,此人仅仅是这份道则的领悟就远在自己之上,怕是离道临境没多远了,溪林堂还真是藏龙卧虎。
等等,长枪?引动星辰?
文士像是明白了什么,当机立断将钱通推向面具人,“想必阁下的目标的他,拿去便是。”
一个容器罢了,不行的话舍了就舍了。
钱通惊骇交加,“你!”
面具人眼神微凝,身形暴退百丈,长枪横于胸前。
文士暗叹一声可惜,钱通的身体突然爆裂,浓烈的黑气蒸腾,瞬间便笼罩方圆数十丈。
黑烟之下,万物凋零,唯有文士闲庭信步。
文士诡异一笑,“嘿嘿,有意思,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张起澜,溪林堂么,期待与你们再次相遇。”
说完,文士双手猛地拍向自己天灵,一击便没了气息。
张起澜眉头深锁,伸手触碰被黑烟腐蚀的大地,“魔气?不太像,或者说不太纯,这是什么手段?”
再次相遇?他望向文士的尸首若有所思。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按理说想杀一个道途境的修士并不容易,自己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想要速战速决,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并且这文士的手段看起来并不简单。
傀儡术?
张起澜摇了摇头,若是有人能操控一个道途境的修士,那么施术者本人又是什么境界?
猛地一拍脑袋,想想想,想个球,张起澜收起文士的尸首转身离去,让堂主头疼去吧,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远处,林慕手持半柱残香,轻烟缭绕飘向远方,直到张起澜出现,林慕才掐灭香头荧光。
“成了?”
张起澜坦言道:“比想象中顺利,不过我的身份应该暴露了。”
林慕皱眉道:“无妨,人呢?”
张起澜如实回答。
林慕陷入沉思,傀儡术?这跟老莫以前说的大体相似,莫非这里面还有关联?
揉了揉眉心,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太玄气,现在又是魔气,真是头疼。
“走吧,去夜雨楼看看,老莫他们应该快到了,还得麻烦你了。”
张起澜哑然失笑,“堂主客气了。”
林慕笑道:“我说过了,这件事做完就算你完成了三个承诺,你大可以就此离去,和尚那边我去说。”
张起澜摇摇头,“堂主的事做完了,不过还欠三当家一个承诺。”
林慕讶然出声,“哦?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算什么秘密,山上每个人应该都答应了两位当家的承诺。”顿了顿,张起澜继续说道:“无非是破镜道临之后去某座城中呆过百年。”
林慕摇摇头,和尚和道士做事神神秘秘的,“算了,不关我的事,今后你是走是留都随你,但是你记住山上一直会有你一席之地。”
张起澜微微躬身:“多谢堂主,在下记住了。”
苍穹上,林慕看着张起澜的背影不禁有些唏嘘。
还记得第一次看这个男人的卷宗时就在想:妈的,这个人怎么这么蠢!
这些年林慕看了无数的故事,特别是山上人的过往,哪一个不是曲折离奇?哪一个不是荡气回肠?
有人想变强就是单纯地想变强,有人则是被利益或者仇恨驱使。
而他张起澜拒妖族,斩魔物,从始至终所做的事没有一件事是为了自己,可就是这样的人依然逃不过诋毁,逃不过污蔑。
三十岁以前,做杂役。
三十三,筑基。
四十至元婴。
百年便以大道在途,更是引动星辰,震惊八方。
就这份修为,天姿,不说天地大逍遥,想要过得舒舒服服不是简简单单?可仅仅是因为一句我看不得人间疾苦,见不惯路有不平,便无所顾忌,一往无前。
因此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记得刚上山那会儿还与山里人大打出手了几次,然而现在,论人缘他可比自己这个堂主好多了。
和尚也说过,张起澜的去留不用过多在意,必要时甚至能给他些许帮助。
起澜起澜,风起天澜。
某次山上偶遇,自己邀他饮酒,“来来来,喝一杯?放心,这次不要钱。”
心想自己难得大方一次,这家伙不得快马加鞭,老老实实坐下?
现在想来,这家伙应该是觉得自己是这群土匪的头头,板着脸就走了。
要不是自己确实想了解更多的细节死缠烂打,恐怕到现在也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榆木脑袋,愣头青。
“老张啊,你说你是咋想的?还想当圣人不成?”
张起澜默不作声。
“你说说,帮那些家伙做了多少事?最后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又是怎么做的?你倒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认。”
张起澜还是默不作声,只是满饮一杯酒。
记得那晚自己问了很多,不过这家伙从头到尾没说了几句话。
最后问他,“后悔过吗?”
这家伙只是摇摇头,“想我所想,做我所做,不曾后悔。”
良久之后,这家伙又说了一句,“只是害了师父,害了宗门的所有人,我,有愧!”
而他平静的语气下,早已泪流满面。
他应该是想起了那一天,宗门上下,一个不留,被人屠杀地干干净净,纵观整个南海,竟无一人出手相助。
连那个臭屁地不得了的道士都曾亲自过问过他,并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只要还有强弱之分,只要还有利益之争,这世道的路就不会平,疾苦更不会少。
你看得见多少?又管得了几何?你太执着了。
他只一句: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