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夜无人入眠
转眼间就已经三更过半。
老罗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声。
“这么漫无目的地巡逻，也不是个事儿啊。”
公冶良在前面走着，说道：“没招啊，现在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了。”
老罗也是苦笑。
“良头儿，你说，这案子咱们能破吗？”
听到这话，公冶良停下了脚步。
仰头看着空中半轮月亮，也是叹了口气。
“要是咱们破不了案，那城里的百姓就要受苦了。”
接着，他看向几人，眼神坚定。
“咱们身为捕快，就要保这一方的安定。”
“所以，不管有多难，这案子咱们必须得破，而且要尽快破！”
正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咣当一声锣响。
“鬼呀！！”
是更夫的喊声！
几人听到这一声，登时精神一震。
随即蹬蹬蹬，迈步就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更夫就来他们所在位置的临街，所以很快他们就赶到了。
就看更夫吴六坐在街上，抱着脑袋浑身哆嗦。
打更的梆子和锣就丢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公冶良冲上前去，急切地问道。
“良，良捕头，有有有鬼！”
“在哪？！”
吴六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了个方向。
“往，往那边去了。”
公冶良赶紧起身就追，口中说道：“小海你留下，通知其他兄弟。其他人和我追！”
沿着吴六指的方向，公冶良四人迅速追了过去。
连过三条街，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良头儿，如果是鬼，咱们肯定追不上啊。”
王进边跑边说。
公冶良哼了一声：“要真是鬼，逃什么？”
又过了一条街，公冶良忽然一抬手，叫停了三人。
他侧耳倾听，猛然间目中暴起精芒。
“出来！”
说话间，甩手就是一颗飞蝗石，直奔街边一处房子的房檐底下。
啪。
飞蝗石打在房檐下，发出一声脆响。
而打那处房檐下忽然落下一道黑影。
黑影甫一落地，立马闪身冲出。
“贼人休走！”
公冶良大喝一声，仓朗朗腰刀出鞘，奔着对方的后心就砍了下去。
“叮”的一声，腰刀被一把短刃拦了下来。
而对方也借着这一刀的力量，向后退去。
公冶良自然不会放其离开，三步并作两步，又缠了上去。
别看公冶良只是个小县城的捕头，可手底下的功夫可不赖。
他家祖上曾经是绿林客，后来厌倦了江湖生活，这才离开了绿林道，后来还成了捕头世家。
而公冶良的刀法就是家传，这刀法在江湖上都有名有号。
三十六路奇门刀。
这门刀法讲究的是刁钻离奇，出刀速度奇快，角度刁钻。
而公冶良的功力，更是他家近三代最精深者。
可十几招下来，公冶良是越打越惊讶。
对方手上的功夫只能算一般，但身法却极其好。
两人缠斗这么久，竟然一点也没有伤到。
而那人明显不愿纠缠，且战且退。
两人一路打到城墙附近。
眼看对方是想逃出城去，公冶良一招过后，隐晦地冲后方打了个手势。
一路追着他们的三人立马心领神会，转道向城门跑去。
果然，来到城墙根底下，黑衣人虚晃一招逼退公冶良，随即一个旱地拔葱，直接上了房。
跟着，打怀中掏出一柄飞挝，嗖地一下抛上城头。
公冶良看着对方借着飞挝跃上城头，心知自己是追不上了，立刻调头直奔城门。
而城头上，早就得了消息的兵丁一见果然有人上来，全都围了过来。
长枪短刀，冲着来人就落了下来。
然而，面对密集地攻击，对方竟然扭动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尽数躲开。
这一下，可把在场的兵丁吓得够呛。
这是人吗？
人能做出这种动作吗？
“愣着干嘛？抓人啊！”
远处，刚冲上城墙的公冶良大吼道。
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黑衣人猛地跃起，直接从城头落向城外。
身在空中，手中飞挝又是一抛，勾在城墙垛上，稍微一借力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混账！”
公冶良骂了一声，刚上城墙，又要苦逼地跑下去。
等他追出城外，只能借着月光看到远处极其模糊的一个影子。
以对方的身法，想要追可不容易。
但好不容易咬住对方，公冶良可不想就这么放弃。
当即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
城外黑黢黢的一片，好在没有什么遮挡，倒是可以借着月光看到对方的身影。
两人一追一逃，逐渐离城池越来越远。
期间，公冶良偶尔会射出飞蝗石，但都被对方灵巧的躲开。
但他却计上心头，心说看来这个贼人并非本地的。
很快，前面就出现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河面足有十余丈宽，根本毫无借力点。
哪怕黑衣人身法奇绝，也不可能飞身渡河。
公冶良追到近处，却没有急着冲上去。
“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黑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说你这个人，怎地如此难缠？”
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子。
“不就是偷点东西吗？我还你就是。”
说着，抬手抛出一个锦囊。
公冶良警觉，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躲开了几步。
“贼子，随我回衙门归案，将你劫持人口之事好好坦白。”
“我坦白你奶奶个腿！”
女子怒骂一声，挥手间一片白色粉末洒出。
呼······
白色粉末见风迅速爆散，形成一片白雾，瞬间就遮蔽了公冶良的视线。
公冶良捂住口鼻冲出白雾，可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
只差一点就抓到对方，让公冶良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他才走过去，将地上的锦囊捡起。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银锭子，还有些散碎银两。
冷静下来，公冶良也觉得不对劲。
对方似乎和失踪案没关系，反而像是个飞贼。
但没办法，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不能随便放弃。
“良头儿。”
这时，老罗几个人也追了上来。其中还有被留下的小海。
“你们来了。城里情况怎么样？”
小海连忙回答道：“良头儿，我查过了，刚才那个人应该是个飞贼。”
“而且，她出现在北城，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为了送钱。”
“刚刚发现贼人的那家，什么都没丢，反而多了一个银子包。”
“嚯，还是个义贼。”王进笑了一声。
公冶良摇头叹了口气。
“回去吧。”
说话就往回走。
这时，老罗却意外道：“这不是老坟地附近吗？”
这时公冶良才注意到，他追着那个女贼，竟然来到老坟地旁边了。
沿着河岸再过去百余步，就是那几棵大槐树，再往前走就是老坟地了。
他往老坟地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既然都到这了，就去查一下那些槐树吧。”
“啊？”
王进有些害怕，“良头儿，这三更半夜的，去坟地不好吧？”
公冶良瞥了他一眼。
“你我为朝廷捕快，有气运在身，还怕什么邪祟？”
说着，不再理他，迈步就往老槐树那边走了过去。
很快，五人就来到了几棵老槐树这边。
老槐树一共有六棵，每一棵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似乎是他们的到来惊醒了树上的知了，开始嗡嗡嗡地叫了起来。
再往前不远处，磷火闪动，那就是老坟地了。
这片老坟地，是洪城普通百姓家共用的祖坟。
不像那些富贵人家，有着精心修缮的祖坟。
普通百姓没什么钱，家里人死了也就是埋在地里立块碑。
穷点的连碑都没有。
买副狗碰头的棺材，甚至就是找张芦席一卷，埋进地里就算完。
年头多了，坟包也越来越多，就成了这片老坟地。
年纪最小的王进看着前方闪烁的磷火，两股战战地干咽了一口。
“罗大哥，咱们不会在这撞上鬼吧？”
他笑声问道。
老罗看了看他，咧嘴一笑。
“怕个鸟。”
说着拍了拍腰刀。
“咱这腰刀，可是杀过贼匪的。真有鬼敢来，一并砍了便是。”
这时公冶良在那边说道：“别闲聊了，仔细查看一下这几棵树有没有什么问题。”
四人应了一声，开始检查。
结果他们检查了一圈，甚至挨个树爬上去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线索又断了。
就在公冶良愁容满面的时候，他随意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啊？！”
透过槐树的枝叶，就看到天空中的月亮竟然变了颜色。
原本银白色的月亮，竟然变得鲜红如血！
另外几人听到他的惊呼，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上去，顿时全都呆在了原地。
“这这这······”
王进本就胆小，看到血月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冶良深吸一口气。
“先回去！”
几个人不敢再逗留，赶紧往回走。
等离开了槐树的枝荫，再看向月亮的时候，发现已经恢复正常了。
公冶良回头看了一眼那几棵老槐树。
夜色下，扭曲的树枝好像是鬼怪的利爪，准备挥舞。
这些槐树果然有问题。
但夜里实在是过于危险，公冶良准备明天白日再找时间过来仔细查看一番。
一路无书，五人很快就回到了城门口。
开始喊了半天门，竟然没人看。
不仅如此，连城头上都是静悄悄的，好像人都不见了。
公冶良心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从刚才看到血月开始，就一直存在。
他快步走到城门口，结果却发现，城门竟然留着一条缝隙，并没有关。
在五人合力之下，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进去之后，依旧没有看到守城的兵丁。
按道理，在城门要设岗，即便是深夜，也要有人把守。
公冶良使了个眼色，另外四人都缓缓把刀抽了出来。
然后，五人开始分散开查看情况。
很快，他们就重新聚集在城门口上。
“良头儿，都看过了，一个人都没有。”小海汇报道。
老罗接过话来。
“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而且武器都被随意丢在地上。”
“感觉好像守城的兄弟都因为什么事，丢下兵器跑了。”
公冶良眉头紧锁。
守城的兵丁除了轮岗，不然是不可以随意离开的。
即便是有县老爷的调令，这一点也不能违背。
可如今，整个北门的兵丁全都不见了踪影，这要是被上官发现，可是要砍头的罪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些兵丁冒着没命的风险离开？
这时，最后赶回来的王进从城墙的阶梯上跑了下来。
“良头儿，你们快上来看！”
几人闻言，一脸疑惑。
紧跟着，王进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大家都去哪了。”
飞快的登上城楼，公冶良也明白为什么见不到人了。
只见远处县衙的方向灯火通明，不光北门的守卫，连城里的老百姓都走出了家门，向着县衙聚集过去。
只不过，所有人的动作都十分缓慢僵硬，好像是在梦游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五个人呆呆地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人群。
就在这时，城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冶良最先反应过来，抽刀拦在阶梯口。
很快，一名穿着守卫铠甲的年轻人就跑了上来。
“良捕头！”
来人公冶良还认识，是北门守备营的一名新兵。
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两人是邻居，他们两家住对门。
但公冶良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举刀一指。
“站住！你真的是刘家小子？”
看到公冶良严肃的表情和直指自己的刀锋，刘永言顿时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我啊。良捕头，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证明？”
刘永言连忙说道：“良捕头，咱们两家都住在东城十户巷，我爹叫刘仁，我娘是刘曲氏。”
听到这话，公冶良这才缓缓放下刀。
刘永言赶紧来到他身边，说道。
“良捕头，刚刚大家都像着了魔一样，全都往城里去了。不管我怎么叫都不理我。”
“他们，他们是不是被鬼附体了？”
公冶良眉头紧锁，仔细审视着对方。
“那你为什么没事？”
刘永言苦着脸：“我，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立刻说道：“我刚才跟着队伍往县衙那边走了一段路，发现城里还有一少部分人也没事。”
公冶良低头沉思了起来。
老罗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良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沉吟片刻，公冶良抬起头说道：“老罗，你带着他们几个，查看一下城中情况。”
“如果遇到没事的人，就把他们聚集起来，带到······”
“带到我家去。”
老罗点点头，又问道：“良头儿，你不会是想······”
公冶良点点头：“我要去县衙看看情况，得搞清楚大家到底是怎么了。”
确认了公冶良的打算，老罗并没有阻止，
只是说道：“那良头儿，你自己多加小心。今天晚上实在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