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痛
千叶市在五川省，本来连续开一天半就可以到达，但老头乐上不了高速，所以还是一直走的省道。
三天后，三人到了千叶市。
万小龙先把小凤和小倩安顿在市里的丽枫酒店，卸了四袋金条在酒店里，两袋是小凤的，一袋是那个孩子走丢的瘦女人的，另一袋给小倩留着。
“小倩，我四五年没有回家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在这里和小凤待几天，没事两人出去游游，那袋金条是给你的，想买包包衣服没钱拿一根到银行卖了就行。”万小龙说。
小倩道：“哥哥，我知道了。
那你快点，我的尸骨还要拿回老家葬了，我不能在父母面前现身，一切都要哥哥帮忙。”
万小龙拉着她的冰凉的手，说：“嗯，我记着呢，我家里安顿好了就来找你。”
说完就要亲她，被小凤一把扯开，道：“哥哥，别！
先亲我。”
万小龙亲了亲小凤，然后亲了下小倩。
转身对小凤说：“小凤，小倩是阴间人，在凡间多有不便，你要照顾她，她是你姐姐，可别耍小孩脾气，闹别扭。
你也到处看看，想在哪个片区买房就买了吧，
拿不定主意就给我电话，我过来给你参考参考。”
小凤还要亲，看见万小龙嘴上像涂了唇膏，
就在脸上亲了一下，说：“放心吧，我又是孩子。
你要想我，知道了不？”
临走时，万小龙又说：“你俩是姐妹，要好好相处。”
又看向小凤道：“处不好你自己找原因！”
小凤佯装对万小龙踢一脚，娇嗔道：“赶紧滚，找你老婆去！”
从丽枫酒店出来，万小龙开着老头乐，带着八袋金条沿着候武大道向家里开去。
四五年没回来，这座城市变得更美丽了，摩天大楼林立，商业街和cbd现代繁华，公园绿化与之交相辉映，城市干净整洁，男女青春靓丽，处处活力多彩，景色如画。
记得七年前自己出狱那会，感觉乱糟糟，雾蒙蒙的，到处叮叮咣咣挖路盖房，尘土弥漫，城中村在高楼夹缝里烟火喧嚣，有的拆了一半像是废墟，马路上也是挤挤冲冲，垃圾桶上扔着西瓜皮蜂蝇嗡嗡。
而今，头顶蓝天白云净澈万空，眼前绿荫大道车流不息，
万小龙在车里禁不住喊：“老婆，你老公我又回来啦！”
到了湖滨世纪小区，万小龙没有先回家，
特意绕道先去了邻里中心看看自己的店面还在不。
要是蒙蒙还在店里忙活，给她一个惊喜。
到地方发现自己的“龙饼”店变成了一家星巴克咖啡馆，
老婆蒙蒙的“蒙蒙水饺店”变成了一家巴黎贝甜蛋糕店。
这一溜排店面都改头换面了，什么面包新语，什么茶百道，陶陶居，明婷小馆。
装修奢华现代，不再是以前那种县城风格。
万小龙心里生出一丝失伤。
返回来开着车进入湖滨小区，原来的绿化树长大了，到处郁郁葱葱，树荫遍地。中间还修了一个大理石小喷泉。小区路面都是磨砂条纹的花岗岩拼接。
反正到处是一种低调和有钱人才住得起的感觉。
快到自己临湖那栋楼的的时候，一种冷清感袭来，这会是上午十点，阳光明媚，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小区里也有人在散步，有的老人买菜刚回来。
万小龙转了几圈没地方停车，自己家一直没有车也没买过车位。
看见梅莉的车位空着，就停在她那里。
上了楼，到了自己家门口，房门紧闭，
门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贴纸，圆的方的，疏通地漏，下水，开锁换锁，除臭，补漏等等五颜六色。
门两边挂着黄色对联：
音容莫睹伤心难解千行泪，亲恩未报哀痛不觉九回肠。
对联已经泛白，风化，裂了口子。
顶上一朵盆子大的白花，白花两边垂吊着白纱，都已经泛白，白花七零八落。
门口地上“出入平安”的地垫上放着一个黑色陶瓷香炉，
上面插满了香，香灰落满了香炉，撒了一地。
万小龙顿感伤悲，心绪沉入海底。
缓过神来，猛敲房门，半天没有回应，又大力拍门，嘴里喊叫：“蒙蒙，蒙蒙！”
又接着叫：“爸，妈！”
没有回应，空空死寂。
“莹莹，莹莹，无合！爸爸回来了！”
又喊了几十声，手也拍的麻木没有了知觉，声嘶力竭，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直到喊的嘶哑，嘴也颤抖，不禁扶着墙蹲坐在地上。
那一瞬间感觉空气静止了，自己不是坐在家门口，而是三十年前自己光着身子泡在老家牛棚前的小河里，
全身躺在水底，脑袋空白，世界隔绝，轻飘飘然。
“叔叔！”
万小龙惊醒转过头，看见梅莉的房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伸出来，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万小龙连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拉着他的手，
急切地问：“小朋友，你知道对面家里的人去哪了吗？”
他有一米高，稚气未脱，说道：“妈妈说他们一家去天堂了。”
万小龙一听，如五雷轰顶，头晕目眩，一头栽在梅莉家的门上。
几分钟后醒来，小朋友还站着看着他。
万小龙气若游丝地说：“小孩子不要胡言乱语，诅咒邻居。你小时候在我家门口撒尿我都给你记着。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什么名字？”
万小龙道：“你叫梅晓。”
他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万小龙：“我是谁？”
他说：“你是灰太狼。”
万小龙说：“我是你爸爸。”
他说：“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和姐姐。”
万小龙道：“你哪来的姐姐？－－”
梅莉结婚了？又和别人生了女儿？不不，那也只能是妹妹。
万小龙闪过这个念头，又突然想起自己一家人。
和梅晓这会说话，头脑倒是冷静了一会，现在又恐惧感袭来，
蒙蒙，莹莹，无合，还有丈人丈母，他们去哪了？
自家门上的白花是给谁挂的？
谁不在了？
我不在了？
万小龙要进梅莉的家看看，看看他的爷爷奶奶在不在，问问情况。
梅晓死活推着门不让进，嘴里大叫：“大灰狼不要来我家，我妈妈要回来了！”
“谁呀，小晓谁呀？”
梅晓背后走过来一位四十岁的妇女，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脸上麻麻点点，
腰里缠着做饭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不锈钢长把汤勺。
“你是？”万小龙朝门缝问。
她说：“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是？你要做什么？”
她很警惕地把梅晓拉到身后，扬着长把不锈钢勺。
万小龙说：“我是对面邻居。我刚从外地回来。不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见人。”
她说：“你是邻居？
那家人四年前就感染新冠不在了。听说男主人也死在外面了。
你是干什么的？贴小广告的吧。
你们这些人心让狗吃了，他家那么惨，一个劲地给人家门上贴，赶紧走，再不走我找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