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刘二婶的儿子
万小龙杀人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整个镇子和周边的几十村庄。
赶集的人每每回忆起当天的血腥一幕仍心有余悸，全身冒冷汗。
事发一个月后，万小龙的判决结果贴在了镇派出所的的外墙上：
村民万小龙，年十七岁，于农历十一月六日在镇上用刀砍死两人，重伤一人。
经调查，万小龙无父无母，八岁起独自在自家牛棚居住，
长期在周边流浪拾荒，有重度精神病史，无完全行为控制能力，
县精神病院已经开药予以治疗，交由村委监护，以观后效。
判决结果一出来，十里八乡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心里都挺舒坦，毕竟万小龙为他们除了一害。
三个地痞已经在当地横行霸道十来年了，都没人敢惹，
许多人都被讹过钱，村民住户以及做生意的人都怨声载道。
报警也无济于事，也无人敢管。
但三个坏蛋怎么也没想到常年在镇上浪荡的二球会是他们的宿命，是他们恶行的终结者。
万小龙这个二球红颜一怒血溅东西街。
名扬十里八乡，成了镇上人的英雄。
但也成了人见人怕的冷血魔鬼，
因为一旦招惹了他这个二球，命也就难保了。
四十五天后 ，一辆警车把万小龙丢在了村口，
车子开走没两步又倒回来，从车窗里扔出来一件黄大袄。
万小龙捡起包浆黄大袄披在身上，
在精神病院打了几天镇定剂，神情有些恍惚，
但总体上他还是那副吊样。
只是头发被剃成了和尚头，脸白净了。
精神病治没治好不知道，精神倒是添了几分。
村委会没有人来接他，他们现在更怕这个二杆子二球了，躲还来不及呢。
但老远还是有一男一女在村头等他，
那是刘二婶和回来过年的大学生儿子。
刘二婶蹒跚地奔向万小龙，摸着万小龙的脸，
哭着说：“二球，我的傻孩子，婶婶对不起你呀！”
万小龙茫然的眼神变得有些光亮，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弧度。
在精神病院也没吃啥好的，又打了几天的药，
这会虚弱的不行了，又见到刘二婶，再也撑不住了，软塌塌就倒下了。
“二球？”
刘二婶把他扶着靠在自己怀里，
朝站在身后不敢靠前的儿子喊 ：“你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妈背回家去。”
两人就这样在村里一双双眼睛的窥视下把万小龙带回了自己家里。
万小龙醒来后，身上盖着花棉被，身子下是暖暖的炕。
刘二婶端了一碗盖满肉片的米饭递给他说：“二球，你醒了，快吃口饭。”
二球大口地吃着，米粒从嘴里掉到了被褥上，
刘二婶的儿子一直在旁边看着，露出鄙夷的眼神。
“妈，就一个傻子，吃完让他赶紧走，脏死了！”
万小龙只顾吃，也不在意。
刘二婶说：“儿子，二球可是好人，你可不敢这么说他，快去把汤拿过来。”
二球喝了汤，继续躺下睡觉。
刘二婶的儿子以前就看不惯万小龙，
现在刚一放假回来，见他妈就把这个傻子带回家里，还对他这么好，
又瞧见这傻子又躺在自家炕上睡觉，更受不了了。
“妈，你没看见刚才一路邻居的眼光，把这个怪胎带回我们家是怎么回事？
让他回他家的牛棚去！”
刘二婶有点生气他儿子的说的话，劝道：“儿子，你刚回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让二球住几天怕啥。”
他儿子听还要住几天，火了道：“你要是让这个叫花子在咱家住，我就走。
妈，你是不是怕他？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回来我就在镇上看到派出所的布告了。
这怂杀了人还能出来，精神病可真了不起，
我看就该关他个十年八年的，整天在村里晃悠，恶心人！”
刘二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说这样的话，转身扇了他儿子一巴掌，
吼道：“你还是我儿子吗？说出这样畜牲的话，妈一个人供你上学容易吗？
妈在村里被人欺负也就算了，在镇上卖菜又让地痞无赖讹诈还被打，
街上几百人没人敢站出来帮你妈说话，还看着你妈的笑话，
你知道妈那时候有多绝望吗？
但就是你眼里这个神经病，这个傻子，这个二球为我出的头，失手才杀了那几个恶霸。
你知道妈的苦吗？”
说着刘二婶嚎啕大哭 ，他儿子站着一动不动。
万小龙是二杆子 ，但不是傻子。
他娘俩在吵，话里话外都说自己，躺着哪睡得着，一骨碌起身，跑回家了。
刘二婶忙出去追，万小龙已经跑远了。
她反身回来，他儿子还是呆立着，
就拉他儿子坐下来，说：“儿子，妈刚才不该打你，妈给你道歉。
你也是大人了，什么都懂。
二球是不着调，精神有问题，妈也讨厌他。
但这次你错怪他了，二球看起来像神经病，那也是对人的，妈也是和他接触后才慢慢明白的。”
刘二婶把半年来万小龙跟着她卖菜，帮她背东西，又把那天万小龙砍死地痞的事说了一遍。
讲到三个地痞欺负她，摔了她的手机，又踹了她一脚，周围没人帮她时，她咬牙愤怒。
讲到万小龙冲出帮她，又被三个人打的缩在地上时，她眼眶湿润流泪。
讲到万小龙摇摆起身提着刀砍杀三个地痞时，那一刀刀扬起，血腥的一幕又在她眼前浮现，恐惧让她不住地颤抖。
他儿子为妈妈被欺负而喷怒，被二球的挺身而出感动，
但最后听到二球砍人的情节时顿感不寒而栗。
“妈，对不起，我太不懂事了。
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二球，我这就去找他。”
她儿子站起身，走到门槛又犹豫起来。
“妈，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吧，我有点——”
刘二婶知道她儿子怎么着只是个单纯孩子，被刚才说的场景吓着了。
“你有点怕，是不？傻儿子，二球是专门对付恶人的。
走吧，顺便把你的旧衣服给二球拿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