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浇花壶
官员受贿案风声越来越紧，程宜一直暗暗庆幸，可秦韵的一番话搅得他心神不宁。
秦韵本来心如死灰，这回肯定要被扫地出门了，谁料这案子倒给了她生机。
调养了大半月，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却还赖在程家。
程宜对她一直冷冷的。
“你既已康复，便走吧。”
秦韵露出一丝狡黠，用最轻柔地声音说道：“你若敢赶我走，我便把你贿赂光州刺史的事暴出来，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程宜心中咯噔一下，瞳孔瞬间放大，“你，你敢？”
秦韵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眼神昏暗。
没想到经此大难，自己竟然变得如此憔悴，她打开脂粉盒子，若无其事地化起妆来。
程宜气愤地走到她跟前，再次警告，“你若想活命，嘴巴给我闭好，听见没有？”
秦韵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听见了。”
“我若安好，你便安好，懂我意思吧？”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笑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唇亡齿寒’，对否？嗯……没想到我也会用计谋了，哈哈。”
程宜越听越气，却又无可奈何，真后悔曾经带她去见上官。
他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若是上头问起，你装作不知道即可，记住了！”
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秦韵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神净是悲戚，可怜自己也可怜他。
官场上腥风血雨，庄稼地里一片祥和。
隔壁田的人离得老远扯着嗓子聊天，都在讨论今年的收成，好不热闹。
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闯了进来。
“元谦，忙着呢？”
他叫郭淮，字洪义，现任彭泽县主簿，也是陶亮不可多得常联系的朋友。
陶亮把刚割下的高粱穗扔到箩筐里，抬头望向他，拍拍手里的尘土，高兴道：“来了？”
细看了看，皱下眉头，“空手来的？”
郭淮假装不悦，“怎么，没酒就不能来了？”很快就装不下去了，“有酒，放心吧，一天天就知道喝。”
陶亮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地向他奔去。
“别看了，放到你家了。”见他眼神四处寻找，郭淮便知道他是何意。
陶亮手指指着他，轻抖几下，呵呵笑，“是我的朋友。”
收敛起玩话，郭淮认真地说道：“最近官员受贿的事你听说了吧？”
当然，他在武昌的时候就听说了，回到村里反倒安静，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说你那个妹夫差点被审问，幸亏没事。”
陶亮坦然说道：“他已经不是我妹夫了。”
郭淮一挑眉，有点震惊，“怎么回事？”
陶亮摆摆手，“不提也罢，说说你吧，你没被查？”
郭淮不屑道：“我两袖清风，谁要查我，我羞死他。”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愿说，他也不问。
“就这点出息，连骂两句都不敢，你这官当的也窝囊。”
陶亮性子直，对看不顺眼的事会当面指出来，看不顺眼的人会直接骂，毫不给面子。
“这叫人情世故，你日日辞官，又得了什么好。”
郭淮为人正直，但也只在陶亮面前敢直言不讳，在上官面前圆滑得很。
“话说回来，陶大人可给你推荐好几回了，加上最近的案子，彭泽县令非你莫属，去不去？”
陶凡虽已退下来，但凭借旧日的官声，推荐人才时依旧很有影响力。
陶亮辞官已经一年多，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他想都没想，摇摇头，“不爱去。”
“哎，要不，让叔父推你上去？”
郭淮很无奈，他倒是很想承这个情，但他没这个资格。
“哼，我要有你这个家世，别说一个县令，刺史我得往上凑凑。”
当朝用人制度，首选靠推荐，前提是家世得靠住。
“哎哟，口气挺大。”
“要不然都跟你一样，种地都种不好，天天喝得烂醉，再过几年该废了。”
“废物也有废物的好处，你看，夕阳、飞鸟、人和乐……哪个不比当官舒服。”
陶亮指着远处，余晖斜照，晚风轻拂，好一副田园巨画，美不胜收。
……
收完高粱，接着就是晾晒、脱粒，没一天闲着。
陶然婷却在捣鼓着竹筒。
听翟珠说之前为了浇大蒜水，用洗锅刷弄的，要不然就只能用水瓢。
“姑姑，你在弄什么？”陶棋好奇的跑过来，歪着脑袋看。
“浇花壶。”
“什么是浇花壶？”
“就是浇花用的呀，看，在竹筒里装水，从这里出来，是不是很方便？”陶然婷慢慢地比划着，生怕他看不懂。
陶亮说过，五个孩子都愚笨不堪，读书差，也不爱干活。
陶然婷只觉得没有教不会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所以她尽量耐下心来。
陶图还是摇摇头，嘟着嘴，有点苦恼。
“没事，等我做好你就明白了。”没想到十几岁的孩子，连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搞不懂，陶然婷有点惊讶。
这个年纪的小孩动手能力和创造力都是极强的，会拆会装才是他们的童年呀……
最后，陶然婷做了极其粗糙的浇花壶，不过大体形状一目了然。
翟珠看到后，有点惊喜又有些不解，“这个东西如何用？”
陶然婷舀了一瓢水到竹筒里，倾斜壶身，细细的水流从壶嘴里流出来。
“哟，用来下药可好！”翟珠兴奋地一拍大腿。
“以后你就不用拿刷子洒药了，还有浇水，站着就能把活干完。”
“不过壶身没修饰，壶嘴的小口粗细不一，回头找个工匠改进就更好了。”陶然婷笑道。
刷子每次只能沾小小的量，水流很难到达根部，必须弯腰才能洒上药。
“对，还得做大点。”翟珠附和道。
做大点？
是呀，一张田那么大，这么小的壶三两下就浇完了。
“嗯，做成铁的，再……做一对，上面挂个绳，扁担挑着，一次可以浇两垄地。”
听着她的比划，翟珠听得眼都大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些法子。
“极好极好，真顶用。”她拿过浇花壶，左看右看，满满都是欣赏。
“镇上罗氏便是做农具的，到时我让他们做两副。”
陶然婷突然想到张伯，这个东西好用，不如让他们卖一卖，让所有百姓都能用上。
她便把图纸寄给了张伯，张伯很快回复，说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