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春耕
猎户村。
三月的天，和风细雨，气温转暖。
忍了一个冬季，留存了那点点种子，村民们正在抢耕。
干瘦的男人早早的在地里勾出一条条长长的土沟，汗水反射着越来越热的阳光，他却浑然不觉累，脸上甚至洋溢着笑意。
他把竹篮抵在腰间，从里面抓出一把大豆，均匀在撒在土沟里。
大豆稳稳地“跳跃”进条坑中，那姿态就像他即将温饱的未来。
“大牛，这么早就种啊？”
皮包骨般的妇人挑着一担自家沤的肥，在田梗停下，气喘吁吁，又擦了擦汗。
大牛回过身，见是胖婶，“不早了，太阳都老高了。”
猎户村就没有胖子，只是大家都希望能有个温饱的日子，取的名字都比较壮实、富态、吉祥。
“我不是说你来的早，大豆得再过阵子才能种。”
“你没听坞主说，这玩意在南方不一样。”
他们村都是从北方过渡到南方的流民，近几年又战火连连，好不容易找到个清静的山林。
种地也只能按照以前的经验去摸索，但坞主很谨慎，毕竟种子就这么多，如果不能一把收获好，今年又要继续挖草根。
“这都三月了，早种早好。”
大牛转回身，又撒了一把大豆到条坑中。
胖婶皱起眉头，不免担忧，“哎哟，你可别全放里头了，留点儿下个月，好歹有个底。”
坞主提醒过，大豆在南方要比北方晚种一两个月妥当些，为了让大家能吃个饱饭，他特意找人打听了。
大牛顿住了，是这么个道理，回头说道：“是得留点儿，呵呵。”
他憨憨地一笑，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见他听劝，胖婶放心地担起肥料走了。
她在自家的田里停下来，她男人早在那等着了，他刚施完一轮肥。
这些田都是年前村里统一整理的，开垦和松土才是最艰难的工程，现在的活虽也不轻松，但比之前要快得多。
“还有多少啊？”胖婶问道。
男人边往她那走去，边说道：“小半亩吧，你把这担子拿回去。”他指着田埂上的一副空担子说道。
“不了，我也施一会儿，好久没种了，想念得紧。”
前几轮都是男人挑的肥，胖婶怕他体力不支，便挑了这最后一轮。
村子里每个人都是挨着饿在种地，稍微干一会儿就喘大气。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条村大部分是红土地，肥力极差，第一轮开种都要施肥。
黑臭的肥料撒向田里，味道无比刺鼻，但夫妻俩像宝贝似的捧着那肥料，他们沤了整个冬季才做出这么些。
一不小心，一块粗粗的干粪块掉出田埂，男人忙捡起来，细细地把它掰碎，撒到条坑里。
“我刚才看大牛傻乎乎的，非要种大豆。”
男人一听，也乐了，“啥？那玩意得多久才能吃上啊？”
大豆在南方得五至六个月才能收获，现在他们是着急吃上饭，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他们家种的是小米，产量不高，但生长周期短。
胖婶也无奈，“咳，他爱吃呗，不过我让他留点种子，要不种不成，不得饿死。”
谢均送他们那点钱，每家每户只够买少量种子，坞主的希望是每家都能种出来，以后就不用到处去打猎了。
总之，今年有得忙了。
程家。
“夫人，老爷寄来信件。”
陶然婷拿过纸封，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上次她送给陶亮的藤纸，她不由得感叹，哥哥真舍得。
上面是方劲古拙的隶书。
“如兰如晤，久违芝宇，时切葭思。闻妹妹久弃诗书而卖贱货，乃惹衙门之祸，愚兄以此甚忧，程家自有粮，望妹妹早弃之。纸短，不尽依依，望珍重。”
虽有些字眼看不懂，但她看出来是程宜告的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什么玩意儿？”
云香听这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上前道：“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香已经习惯了她说这些粗鄙的话。
她摇摇头，又收起了信。
“夫人，要不要回信？”
当然不要，她的毛笔字跟狗啃似的，这一出手不就穿帮了嘛。
虽说性格可以变，但字迹很难改变的呀，何况听说陶如兰习惯写繁体字，她哪会。
不过也正因为字难看，她之前才敢大胆地在卖货的凭票上写，别人想模仿伪造不容易。
“不用，跟之前一样，让阿才传个口信就行。”
云香点点头，应下了。
几日不见，秦韵真把《诗经》的篇章唱了出来，别说，调还挺好听。
大清早的，她又院子里吊嗓子，音色高亢清亮。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陶然婷一听，这“咿咿呀呀”的，不禁捂紧了耳朵，刚想找她理论。
可是她正拿着书，慢慢踱步起舞，风姿翩翩，极其认真。
“呼，算了，我还是到外面看看吧。”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到街上看看行情，不如就趁今天散散心。
刚走到张伯的摊位前，那里竟围了好大一堆人。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说。”柳有德手里拿着张纸，有点忙乱。
原来是老刘同意签订合作协议，没等柳有德去回访，他自己带着那些商户上门了。
陶然婷便在不远处看着。
商户们大部分的问题是前期的加盟费稍贵，一时间凑不起。
不像老刘，他是附近有名的编织大户，自然不差这点钱。
“听我说，听我说啊。”柳有德清了清嗓子。
“前期投入是贵了些，但我们提供材料、销售方法、甚至是帮你们找好铺子和顾客，这一连串的活可够重的。”
“你们不能只看到眼前这点支出，得往后看，回本时间不超过半年。”
商户们看过老刘那份协议，自然知道他每半年出一批新品，能把头一笔赚到，再加上日常的销售，半年时间不为过。
“我们离得远，如何比得过城里的呀？”其中一个商户发出疑问。
“就是，若按同样的比例，我们可亏了。”旁边的商户附和着。
柳有德自信一笑，摆摆手，“不会的。”
“我们有两种签约方式，可供选择。”
“第一种，加盟时支付一笔费用，店铺的所有东西都由我们负责支出，但店铺的所有权归我们所有，须听我们调派，你赚了钱，利润与我们分成。”
“这个分成，则按照不同地区调整比例。”
“第二种，你可以使用‘兰之’这个品牌，自己找铺子以及负担所有经营费用，只须交一笔指导费，赚到的钱都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