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送礼
初九一大早，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原是年前送给谢府的礼物，被全数退了回来。
小厮递上一封信，上面写着：“君子不收桃李之馈。”
陶然婷看着这信，猜到谢府可能觉得礼太重了，说白了就是不想接这个情。
程宜散衙回来，看到这堆礼物，愁上心头，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直都联络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拒绝了呢？”
陶然婷无语地说道：“我就说了礼不能太重，上次是因为感恩，人家还能勉强收下，过年实在没这个必要。”
听到这话，程宜更烦躁，“你懂什么，官场之道深如渊水，这都是轻的。”
陶然婷偷偷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既然人家不要，不如把这礼物给哥哥送去一些，好过浪费。”
程宜转过头，厌烦地看了看她，“也罢，挑几样不保质的送出去吧，还有檀将军，其余的我日后还有用处。”
谢府不要，还有其他一些上官要打点。
所谓的“不保质”，无非就是果品吃食，应节喜庆但不贵。
陶然婷不禁皱起眉头，“把别人不要的东西给哥哥也就算了，还专挑差的，你让哥哥怎么想？”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那是挑剩下的。”程宜有点生气地说道。
陶然婷忍不住冒火，瞬间放大了音量，“那是我亲哥哥！”
血缘不一定代表情义，自她到了程家，陶亮一直都有写信或稍来口信嘘寒问暖，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
“正因为是亲的，才不应该跟我们计较。”程宜也大声起来。
原来在他眼里，亲人就是用来敷衍和随便利用的。
陶然婷差点连后槽牙都咬碎了，她颤抖着双唇，眨巴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压着怒火，喘着的粗气，“好，我去选。”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虽然她家里穷，在职场里也很功利，但对于送礼这件事，她都会尽量挑别人喜欢的，否则不如不送。
何况这是救了她命，还给了她安全感的哥哥，断不能如此对待。
陶然婷挑了一盒藤纸和一方好墨，藤纸品质极好，最适合书画，哥哥是个文官，也喜欢书写，他肯定会喜欢。
“再给嫂子送几个新款篮筐，侄子们试试我这拖鞋，嗯，不错。”
又给檀济选了几样治跌打损伤的药，整理完毕，她才心满意足地让人送出去。
天寒地冻，陶亮正领着几个孩子在搬柴火。
翟珠提着猪桶回来，看到这一幕，疑惑道：“你们在干嘛呢？”
“娘，我们准备烤火。” 陶佚笑道。
“娘，你肯定冻坏了吧，快来快来。” 陶俨开心地挥手示意。
听到这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猪桶，气汹汹地冲进屋里。
“每次回来都给我惹事，有这闲功夫你多干点活行不行。”翟珠捏着陶亮的耳朵，怒吼道。
陶亮捂着耳朵，满脸痛苦，“啊呀呀，我这不正在干活嘛，放放……”
他不停地拍着翟珠的手。
几个孩子在旁边大气不敢喘，僵僵地看着，战术性地往后缩。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大老爷您是打算在屋里烤火咯。”
陶亮转了转眼珠，无辜地说道：“有问题吗？”
翟珠一听，火更大，“还有问题……我……”
“咱这是草屋，很容易着火的。”她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也越捏越大力，陶亮痛得嗷嗷叫。
“我当是什么，会小心的，啊，快放手。”
见她没动静，他又道：“天那么冷，手都裂开了，你看你看。”
他把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她一把把它拍掉。
“到外面烤。”这是她唯一的妥协。
陶亮一点一点抹开她的手，怯怯地陪着笑脸说：“外面风大，不是更容易飞火星子吗？”
“唉，要不我们到泥房那边。”
那间泥房平时是装柴草用的，柴草怕潮，江州又多雨，所以才建了那屋子。
孩子们听罢，紧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门口，别靠太近柴堆。”翟珠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便又拿起猪桶往厨房走去。
陶亮高兴地手舞足蹈，拿起柴朝孩子们说道：“快，动起来。”
孩子们也拿起柴，跟着他走向泥房。
阿才赶着车往家里来，远远地喊了一声：“陶老爷，在家吗？”
几人烤着火，暖意袭来，正昏昏欲睡，听到叫唤，你看我，我看你。
“有人叫？”
陶亮站起来，打开门，看到阿才，转而露出笑意，“你怎么来了？”
发现他们一堆人在柴房，阿才便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跑这屋来了？”，随即又笑着说道：“夫人让我送些东西过来，您收一下。”
几个孩子听闻是姑姑的礼物，忙出来看看。
“行，我看看。”
精致的盒子，用心的礼品，陶亮有点惊讶。
“纯作真真是破费了，前阵子才送了好酒，这……又来了，怎么好意思？”
纯作是程宜的字，他以前也经常送来礼物，不过从来没有这样贵重过。
“这些是夫人自己做的，已经卖了好一阵，妇人们都可喜欢了。”阿才拿着其中一个篮筐说道。
陶亮更惊讶，“如兰会做这个？”
阿才笑着点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他这个妹妹除了针线活，其他粗活向来不碰的。
陶亮略显担忧地说道：“兰儿可是遇着什么困难了？为何卖这个东西？”
阿才摇摇头，“夫人说闲来无事，就做点贴补，您瞧，是不是比一般人卖的要好看？”
陶亮看了看了那篮筐，点点头。
“确实是精巧。”
“对了，兰儿和姑爷最近怎么样？”
“还说到了谢府，兰儿还作诗了，可有此事？”
阿才说道：“嗯，不错，夫人现在的文才了不得，连那谢公子都夸她了。”
陶亮欣慰地展开了笑容，这才是如兰，爱读书，清清秀秀的。
可是看着那篮筐，他又皱起了眉头。
又寒暄了几句，阿才卸下礼物，便回去了。
陶亮又郁闷了，平时如兰但凡有问候，都会写几句话，这次就只有口头传递，平时给他的回信也是。
但他转念又想，她现在记忆还没恢复，也难免。
没过几天，程宜看到账本上的数目，还有那些剩余的礼盒，怒气值直线飙升。
“让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