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山贼
这几天,谢均依旧带着仆人们砍树,早出晚归的,只安排了阿赏照顾陶然婷。
其实他有正经官职,是一名员外散骑侍郎,他好歹是康乐侯的儿子,才华盖世,老皇帝居然只让他当这么个小官,他气不过,整日懒懒散散、游山玩水,反正这工作也是打杂的,谁爱干谁干。
下了几场小雨,身上凉快,大伙积极性很高,眼看就要打通那片丘陵,不料,来了一行马队。
为首的人戴着官帽,长着小胡子,气急败坏的喊道:“大胆山贼,快快住手!”
后面的官兵速速护到他前面,列好阵,拔出剑,威风凛凛。
谢均正在维帐下乘凉,看见来人便坐了起来,不慌不忙:“来者何人?”
“好大的胆子,你们竟要穿山而过,给我拿下!”
临海县经常被山贼和海盗骚扰,王琇奔前忙后都处理不过来,最近几月焦头烂额的。
官兵听罢,立刻分散开来,跑向各处砍树的仆人。
“大人且慢,大人且慢,我家公子是康乐公府的。”阿悦摆摆手,急急截住了他们。
谢均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那是员外散骑侍郎的告身,阿悦拿过去给王琇看。
“原来是谢大公子,误会误会。”王琇弯腰作揖,打着哈哈,完全没有刚才的怒气。
“前几日接到举报,说有人在此开垦,我就过来了。”他虽然不是马屁精,但不该得罪的人,没必要惹事。
谢均拿着折扇,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想必阁下是临海太守王大人吧,怎么,海盗抓完了?”
言下之意,你不去抓海盗,却来打扰本公子,是不是闲的?
谢均向来看不起那些出身寒微之人,哪怕是刺史也不带客气的,区区一个太守,被这么一冲撞,心情不爽,忍不住要讽刺他几句。
临海的海盗之患早就成了全国茶余饭后的闲谈,说严重不严重,但总是冲撞市民、扰乱生意,有时还会出人命,着实令人头痛。
前几任太守还被海盗抓走过,加上北方的战乱经常波及南国,顺着海下来,饥民们全涌到临海,防不胜防。
“在下羞愧,未能为民解忧,既然谢公子无事,在下便回了。”王琇略抱抱拳,脸上羞愧,转身就走。
谢焕的儿子什么脾气,官场内都清楚,典型的纨绔,爱好奢靡,纵情享乐,有时为了作一首诗,大摆宴席,或者开山垦荒、遇海造船,美其名曰“创造意境,通达心灵”。
他时时口出狂言,经常得罪人,奈何他家早年军功显赫,非常受皇帝宠爱,大家只能忍气吞声。
“王太守别走啊,要不要一起玩?”谢均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了,不了,我还得抓海盗,忙去了。”
“哈哈!”众仆人一听,哄堂大笑,平时都是在传说里,今日听本人说这件事,甚是滑稽。
王琇脸色愈发难看,但这毕竟不是公家的林子,砍了就砍了,他只能无奈的离开。
他算不得胸有大志,但对于本县事务尽心尽力,加之皇帝对临海的匪患时常记挂,他更是劳心劳力,凡事亲力亲为。
这样的好官谢均也不屑一顾,对百姓的疾苦同样视而不见。倒不是他心有恶念,只是世道纷乱,老皇帝并不看重他,整天想着法让他抄抄写写,他干脆摆烂,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陶然婷肚子闷闷胀胀的,跑了几趟厕所,发现大姨妈来了!
“没有卫生巾,完犊子。”
这几天没敢出去,也是为了防着大姨妈,她要来了好多粗布和针线,悄咪咪地做了几条内裤和姨妈巾。
说是姨妈巾,倒不如说是尿布,只是剪了个形状出来,不过只要数量够多,可以换就行。
内裤就更别提了,粗布没有弹性,只能照着身上那条内裤做了个形状出来,两片布简单缝合在一起,裤头穿了根麻绳,防止掉落。
这样粗制滥造的衣物,是断断不能有大动作的,否则就崩开了。
本来她还想做条裤子,可是裤裆实在不好弄,只好改做裙子,也凉快。
上衣更不好做,还好有那件蓝衬衫,只要不出门、不出汗,硬是扛了几天。毕竟住在山里,温度要低得多。
直到今天,她隔三差五就拿夜壶往茅房跑,这水要了一盆又一盆,阿赏摸不着头脑。
看到她一身“新装”时,他才反应过来:“陶姑娘你自己做的衣裳?”
陶然婷尴尬一笑:“做得不好,让你见笑了。”
大姨妈一来,原来的裙子脏透了,再也没法扛,不换也得换。
“嗐,你早说呀,我跟公子说去。”
“哎哎,不用了,已经够麻烦你们公子了,我觉得挺好。”
“你不懂,等他晚上回来的啊。”阿赏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一天量大,她做的布条都快换了个遍,还好窗边阳光能进来,布条晒在那,到了晚上基本能干。
傍晚时分,她又拿着夜壶去厕所,结果谢均正好也在厕所门口,两人撞了个正着。
陶然婷惊慌不已,把夜壶往身后一藏:“公子请。”结果动作过猛,里面的水撒了出来。
看到地上的血水,谢均张大嘴:“你的伤还没好?为何这么多血?”
陶然婷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转了个遍都没能编出一句谎话,脸上表情彻底僵住了:“啊,没……没事。”
说完,她赶紧躲进了茅房,把血水倒掉,靠在墙上惊魂未定,胸口突突的,天哪,太恐怖了,让男生撞见大姨妈,再也没有比这更社死的事了。
看她动作这么流畅,谢均倒也没多想,转身进了自己的茅房。
他的茅房与仆人的茅房是分开的,隔着一段距离。
“公子,陶姑娘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得给她买一身?”阿赏试探性地问道。
谢均正在泡着脚,一手拿着书:“难怪她今天穿着别扭,那就给她做一身呗……不对,我们也没带布出门,她身上的布哪来的?”
“她要得很急,我就把步幛的备用布全给她了,谁知道她是要做衣服……”
每次出门远游,他们都会小备一些工具布,临时搭个篷、做个伞什么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把备用布给她了,看她那一身都什么玩意!”
陶然婷只是简单地把布缝起来,衣服的线头、边角料全露在外面,套在身上就像个行走的麻袋。
可谢家是什么身份,享着陛下三千邑的赏赐,即便对待仆人,也不会用工具布给他们做衣服,让外人听了不得笑话死。
“所以,咱得赶紧到市集里给她买。”阿赏顺杆就下。
“那你明日去给她买……”哎,有点不对劲:“她的伤可痊愈了?”谢均皱着眉头问道。
“早就好了,金创药三日必封口,何况她只是皮外伤。”阿赏说道。
伤口没出血,用那么多布,加上刚才她夜壶里撒出来的血,莫不是……
谢均胸口一紧,她不会是来那个了吧,老天爷,他的耳根瞬间红了。
“明天……我们回去吧。”他斜着眼,心虚地看了一眼阿赏:“啊,还有,给陶姑娘单独准备一辆马车。”
“嘿,好啊,我马上让他们收拾。”不管公子是出自什么原因,总之能离开这鬼地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