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夕何夕
？？？
他一身大红色的短纱衣，宽大的衣袖，脚着黑色的靴子，这通身打扮都显示着气派，即便是生死面前也不愿意帮助。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无缘无故，凭什么帮你。
“那您要怎样才能帮我？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男子觉得好笑：“本公子什么都不缺，你一介山野村妇，有何物可与之交换？”
“你！”你才村妇，你全家都村妇，生死关头，冷静。
她看了看自己，只有腰间挂着的包包或许能忽悠一下。
“有的有的，我包包里有很多宝贝，绝对让你意想不到。”
“哦……”男子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的露出一丝好奇，竟然还有他未曾见过的宝贝。
“可以把我解开吗，我……”她挣扎了几下，毫无助益。
男子抬手示意，一仆人上前，把她解开。
陶然婷长长呼出一口气，绑了一天，手腕上又麻又痛，甩了几下回回血，突然想起什么。
“呃，我想问下，现在是什么朝代？”知道朝代或许能对症下药。
“连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还敢妄称有宝贝，他们能被你骗倒，实在愚笨至极。”男子微微颔首，似乎嘲讽别人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陶然婷白了他一眼，嚣张个什么劲？
但此刻不是闹情绪的时候，陶然婷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当朝有哪些名人？呃，或者皇上叫什么？”
虽然历史不好，但是万一碰上几个熟悉的名字，她就有把握了。
男子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放在手心轻轻敲了下：“朝代都不认识，还问什么名人，行了，别拖延时间了，赶紧把宝贝拿出来吧。”
他堂堂豪门士族，什么无价之宝没见过，只是半路杀出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自问设计过不少新奇玩意，但陶然婷脚上的丝袜确实未曾见过，像丝绸又像麻制的，破了几个洞却依然弹性十足，脚趾似露非露的，煞是好看。
慢慢悠悠地翻着包确实是想拖延时间，因为她在想拿哪个东西出来忽悠合适。
但是她发现包里少了那副老花镜，狡猾的老头……
摸到一包纸巾，犹豫片刻，就它了！
“咳咳……这个你肯定没见过。”
陶然婷举起那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打开，伸到男子面前。果然，他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好奇。
“这是纸？”
“你猜这是什么纸？”陶然婷故作神秘，先套出客户需求，再卖货。
“细腻平滑、柔软有光泽、确实比纸坊做出来的品质更优。”男子摸着纸巾的一角，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嗯……似有淡淡的花香，手艺挺巧，这是你做的？”
既然没见过，就别怪本姑娘吊高来卖了。
“那当然，此物叫‘纸巾’，不是你们写字的那个纸，它以天山雪莲为材料，须得经历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制成，非常难得。”
“天山雪莲如此昂贵竟然制成了纸张，言过了吧。”男子嘲讽的笑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个纸不能写字，作何用途？”
“咳，我平时用来擦手、擦汗，家里不差钱。”吹牛不要钱的感觉真爽，陶然婷露出了比他刚才还要嚣张的表情。
“公子莫可信她，她还骗我们说有仙丹呢，全是假的。”
“没错，千万别上当。”拦在那边的村民试图戳穿她的谎言。
那男子脸色一变，略皱眉头，确实起了疑心。
但陶然婷并不慌：“我骗你了吗？你自己也看了，它确实是当朝没有的东西嘛。”
“而且我还有世界上最干净的镜子。”说罢，又拿出一把圆圆的小镜子。真感谢王总半夜回国，要是白天，她只会放点应急的装备。
“嗯……这镜子跟湖面一样清澈，照出来的模样竟与真人无二。”男子爱不释手地摆弄着，翻过背面，摩挲着，继续惊讶道：“这图案所用纸张质地细密，确有独特之处。”
“这种纸可防水防潮，画出来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褪色。”就知道能亮瞎你的狗眼，陶然婷趁热打铁：“那……公子可以救我了吗？”
男子拿着镜子，略加思索：“送给我？”
“送，当然送，世上只此一款，如此珍贵的宝物，可以换我一命吗？”
男子点点头，当朝都在用铜镜，这镜子的材质他竟没见过，说不通。
陶然婷内心雀跃，但他转而换了脸色：“只是你于我无任何用处，等会你自行离去吧。”
对呀，后面该何去何从？！
人生地不熟的，到处荒山野岭，她根本无处何去，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这个男人，至少不会饿着。
刚才村民家的草房都破败不堪，没有一个人穿着完整；而他一张茶几就刷得油光锃亮，还雕刻着精美的画作，那地上的席子像刺绣做的，看着就很名贵。
“公子，我会的东西特别多，销售、策划、宣传……”男子听得一脸懵，对，他未必听得懂。
“呃，我是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句应该通用，陶然婷又道：“当丫鬟也行，我什么都会干，你可不可以收下我？”
“你识字？”看她满身狼狈，连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还琴棋书画，谁信。
“当然，我识的字比你还多，就是那个什么‘学富五车’。”她可太得意了，古代的五车书也就五本吧。
旁边的仆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人会说出这样嚣张的话。
“哼，竟有人敢挑衅本公子的才学，那我就考考你，只是眼下没有笔墨纸砚……”没有工具，不好考察。
“这简单，我给你背一首……呃，作一首诗。”
“哟呵，当朝除了我姑祖母，竟还有女子敢自称会作诗，不若说来听听。”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诗，我都可以。”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唐诗三百首》。
“姑娘竟有如此大才，可随便吟诵？”相比刚才的轻佻与傲慢，男子忽然直起身板，变得郑重其事，他可是本朝最负盛名的诗人，都不敢夸这种海口。
陶然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点点头：“能不能先给点吃的，我饿一天了。”
“阿赏。”一名仆人应声便去“茶几”上拿了盘点心和水过来，对作诗这件事，男子似有迫不及待之情。
陶然婷两眼放光，虽然有时加班也会饿一天，但中间至少也得喝点水。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姑娘开始吧，就以风景为立意。”陶然婷刚没吃几口，男子便催促起来。
本也是不信，但见她说拿宝贝就拿宝贝，虽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但也足够新奇；对于会作诗这件事，若非富贵人家，女子不可能读书识字。
陶然婷偷偷瞥了他一眼，风景诗，那不多了去，只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朝代，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不管了，先随便背一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好诗啊！
看似实景描写，“千”与“万”两字却把意境扩展得浩瀚无边；“绝”、“灭”两字把冬季的普通变得极其不平常。
后两句用渔翁的渺小烘托天地的宏大，人与景浑然一体，真是妙啊！
那男子偏过头，终于用正眼瞧她：“敢问，姑娘家住何处，师从何人？又为何误入这荒无人烟之地？”
“你先别管，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姑娘有如此才气，为何肯屈尊做一个丫头？……哦，你别误会，就算是买仆人，我也得知道底细吧。”
真磨叽，哪儿那么多事……
陶然婷露出一个略显悲戚的表情，开始编：“我姓陶，原本家里也有点势力，后来遇到战乱被拐到这里，昨天掉入猎人的陷阱里，然后就遇到你了。”
眼泪，眼泪快下来……很好。
男子眼皮往下一拉，盖住了神情。
陶姓，早年间陶侃还有些名气，现下他也不认识陶家人。不过看这姑娘的才学气度，或许跟老陶家有些关系。
“行吧。”男子终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