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推的阿克西斯
他们就这样身心俱疲地回到了灰城，挥挥手和好心的车夫大叔挥手道别，楚楠看着那大叔的板厢消失在大道的转角，看着那车窗里若隐若现的影子消失在摇曳的帘幕间。
一转身，坐在拖板车上被女神官拉扯着回到了冒险者公会在公会报备了狩猎进度，被塞莉希用【阳炎】和【雷枪】讨伐的3只跳犬多多少少都受到了贯穿伤和爆破伤的摧残，包括他在短暂目盲时切碎的那只也不太好看。
连找了好几位个体商人都不愿意接手，最后也只卖掉了被他斩首，勒死的两只。
简简单单赚了1200马克，比早晨卖掉那几只的价格还要高了一些。
剩下的也只能上缴给公会了，连带讨伐费用一只1700马克，和塞莉希按照功劳比例分配，她拿大头楚楠拿小份，没办法，虽然万分凶险地做掉了几只，但按照总体讨伐数量的话还是塞莉希做出的贡献最大。
真是方便啊，魔法。
楚楠哼哼唧唧地看着报酬打进彼此的冒险者卡片，想了想，还是谨记森图拉小姐的教导，在身上留了500马克备用，年轻的冒险者眨眨眼，看着日渐水涨船高的存款，好像身上的痛苦也……
嗯……
嘶……还是很疼啊。
他揉着肩膀在公会里找了个空位坐下，塞莉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在他对面落席，招招手唤来女侍，大方地分别给自己和楚楠点了一杯冷饮。
冷饮很快上桌，魔法制造的冰块打成碎碎的白沙垫在杯底，一层红色的糖浆，一层果汁，用做调剂的清水，和一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持，如浮萍般碎在表层的一层细细的果肉，一根吸管贯入次层的糖浆。
饮用时要用吸管搅匀糖浆，果汁，清水，果肉，在搅拌时，这些晶莹剔透的果肉会和轻轻卷起的冰沙在富有颜色层次感的旋涡间螺旋，起伏，像是灿烂的星群般在这透明的宇宙间游转，无论从上面还是侧面看都能瞧见精致浪漫的色彩。
不管怎么瞧，这玩意其实都挺网红的。
楚楠在心里默默吐槽，学着塞莉希的样子轻轻旋起这一杯的风景，看着那些果肉与冰沙星群般旋转在缤纷的银河中，
女神官还在那玩这一杯饮料，楚楠已经把吸管放进嘴里开始慢慢地嘬了起来。
嗯……好甜。
也许有点太甜了，糖浆加果汁加这种不知名的果肉，呜呼，甜度爆炸！
偶尔喝一次还行，要是天天喝这不得糖尿病啊。
楚楠默默吸着冷饮，上个世界留下的老毛病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发作，他慢慢的咬起吸管，轻轻的磨牙，结果入口处越来越扁，慢慢地吸不起来果肉了，只能搅搅杯子，一仰头，把大口的果肉和冰沙倒进嘴里。
呜呼！
冰到头！
低头扶额，塞莉希还在玩那大半杯饮料，楚楠喘了口气，把剩下小半杯也一同倒进嘴里，咀嚼咀嚼喉头一滚，喝完啦！
他敲敲桌子吸引女神官的注意力：“我去洗个澡，你接下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灰城可是从建成之初就禁止混浴的哦，更不要说……”塞莉希嫌弃的撇撇嘴：“楚楠先生，我们可才认识一天多呢，不要这么楚楠。”
“……”你妈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楠翻了翻白眼，他已经知道塞莉希接下来没打算了，大概率会继续留在公会大厅里发呆磨时光，他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位置，推开大门，踏入午时的阳光。
哗！
热水洗过全身，唰唰唰洗净全身，慢悠悠走下热水池，感觉自己的毛孔在水温中张开，感受疲倦的四肢和疼痛的肢体在热水中变软，皮肤变成生出微微的刺痛感，楚楠长长地舒了口气，捧起一把热水狠狠地搓过脸庞与头发，闲置了几分钟。
起身，抹抹身上的热水，转身走进冷浴池。
呜呼呼呼好冷，楚楠吐吐舌头，咬着牙打了轮颤，每次下冷浴池都要感慨一句好冷，这大夏天……哦，这炎热未消的夏日尾巴都这么刺激了，等到凉下来的季节那我可真是再也不敢挑战冷水浴了。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慢慢适应了温度，感觉疲软的身体重新紧实，他以前虽然也因为年龄和爱好追逐过运动明星，但也不至于了解到连人家的训练计划和冷浴恢复需要多久都知道，于是也只能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等到差不多了，在冷池里抖抖肩膀，揉揉肌肉，把全身搓得通红，起身！
呜呼！起得太急，差点把浴巾带下去。
楚楠紧紧浴巾扶着腰圈走出浴室。
中午的公共浴室已经有了一些浴客，虽然不如下午和傍晚时那样鼎沸热闹，但这会儿的气氛也足够蕉灼了，楚楠面无表情地擦干身体，用今天第二次委托清洗烘干的衣服包裹身体，放好浴巾穿好装备，走出门和管理员大叔打了个招呼。
出门，顺路回公会！
这会还没有大姐姐啊，真可惜啊，没有大姐姐。
咽下心中的遗憾，楚楠慢悠悠地走回了公会，举目四望，女神官看起来已经喝完了冰饮，正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啃着最后一块已经凉掉的烧饼。
她也瞧见了进门的楚楠，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楚楠点点头，在她对席坐下，塞莉希抬起头，看着楚楠脸上新添的伤口，左看看右看看。
“你看什么呢？”楚楠被她看得发毛。
“你脸上的伤。”塞莉希如实回答。
“哦，这些啊。”楚楠耸耸肩，他摸摸自己脸上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的作用，这些伤口其实已经不疼了，虽然还保留着创口的面貌，但无论是用手揉搓，还是浸入热水或冷水都没什么感觉，他还常识性地在镜子前用指甲伸进去蹭了蹭，也完全不会痛。
真神奇啊，异世界的药水。
“总觉得药水的作用不如神术呢。”楚楠下意识的摸着脸上的伤，回忆着在治愈教会里见过的那些裸骨生肉的奇迹，表情温柔圣洁的修女姐姐们身周升起金色的圆弧，层叠起与圣殿徽章类似的符号，接着那些伤口便在吟唱中复原。
简直和……不对。
这就是魔法。
“因为是神术啦。”塞莉希摆摆手，她已经吃完了那块凉掉的饼子，埋首在臂弯里，看上去有点犯困。
楚楠看着她铂金色的发梢散乱在桌面上，那臂弯下的桌面伴着呼吸泛起一层白雾，窗沿的阳光透入，女神官自然散落的发梢如阳光般流淌，这一幕真的有点……很好看，楚楠挠挠额头：“没吃饱吗？要我再点些什么吗？”
“不用。”塞莉希抬起脸，对楚楠笑了笑，她吸吸鼻子，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层浅浅的倦怠，她疲惫地眨眨惺忪的眼皮，抬起眸子：“走吧，你不是要学【治愈】嘛，一起去治愈教会吧。”
“圣殿建制下部门之间串门没问题吗？”楚楠点点头，起身，问。
“当然没问题啦，我们……”她犹豫了一下，耸耸肩，吸吸鼻子，起身，拍拍脸：“谁都有可能受伤啊，圣殿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不愿意学治愈术的厚脸皮，到时候受了伤可不是只能去找治愈教会的兄弟姐妹们求救了嘛。”
“……”居然有自知之明啊，这个厚脸皮贫乳女神官。
“走吧！”她竖起大拇指，露出了一个没什么精神的微笑。
坏，突然有点罪恶感了！
楚楠的表情抽了抽，但他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那么一点点儿愧疚，咬着舌头压住心情，不露声色地摆出微笑，他们走出公会，踏着舒适的阳光走入明亮的山风，他在前面领着，塞莉希在后面默默跟着。
楚楠这次特意绕了个小路，错开了工地所在的那个区域，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想遇到那群缺心眼的肌肉团子，万一在街上遇到，笑眯眯地跑过来问他今天早上什么情况，那可就寄了。
他扭过头，看着道路两侧午闲时分正在休息的人们，他们阅读的早报不约而同地抨击了东城区清晨的噪音，楚楠驻步偷偷看了两眼，有点恶趣味又有点尴尬的理了理笑容，迈开步子继续向着治愈教会走去。
塞莉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报纸，又看了看楚楠，疲倦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很快到达了治愈教会，这是一幢高大宽阔的建筑，或者，用建筑群来形容更加合适？
穿过雕刻祷文诫语的院墙，围栏分割的难民聚集区，门口的人名记入处永远坐着一位笑容温和的修女姐姐，不管有什么伤痛病乏都可以向她咨询。
再往里则是灰石搭构的集会所主体，高越群顶的修习所，里面按楼层排序着静修所，图书馆等等设施，两侧的拱形窗花环卫着灰墙下宽阔的大厅，繁乱光洁的花色玻璃在窗沿内绘成集赋象征意义的历史故事，面容慈悲手握战锤的光头长袍大胡子吴克，身负银色盔甲的骑士手中长剑熠熠生辉，还有面容枯槁身穿毛皮的老者，胡子眉毛拖到地上的大法师等等等等……
推开雕饰复杂的硬木大门，缓步踏上层叠大理石拼齐的花色地面，侧沿的修女小姐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圣职者特有的圣洁，温柔微笑……
楚楠偷偷瞥了眼塞莉希。
塞莉希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是楚楠先生啊，请问今天有什么事吗？”修女小姐以和蔼的语调轻声说。
“是这样的，我想要登记一下【治愈术】的学习。”楚楠认识这位修女小姐，两人不过是打个招呼的照面，他可没想到这位修女小姐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可真是……
有点害羞。
塞莉希踢踢他的小腿。
干嘛啦！
楚楠回头瞪了她一眼。
“治愈术吗？”修女小姐看起来有点吃惊：“楚楠先生原来是天生以太拥有者啊。”
“啊是的，只是之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毕竟我的魔力属性很低，而且我又没有一点儿常识。”楚楠挠挠头。
“没有关系，不管是魔力，还是等级，还是这些所谓的常识，知识，这一切都可以伴随着学习成长，只要你一直怀有一颗求知若渴的心。”修女小姐微笑着缓解了楚楠的情绪，她接过楚楠的冒险者卡片，露出礼貌的微笑。
“请稍等。”她点点头，带着冒险者卡片转身走入门厅的隔间。
“……”楚楠又回头看了眼塞莉希。
塞莉希面无表情地狠狠给了他一脚，踹得楚楠一个踉跄。
好痛……
不多时，修女小姐便走了回来，双手奉还了楚楠的冒险者卡片，他低头去看，原本在预备役技能栏里的【治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修的技能栏里，而在他冒险者卡片正面肖像和姓名边，也多了一个圣殿标识的认证。
只是比他见过的，塞莉希冒险者卡片上的认证要简化许多。
“希望这治愈术能够一次次将你从危险中拯救，当然，就算已经修得了自我疗愈的手段，也请毫无顾忌地前往治愈教会，我们将永远遵守至高大导师的教会，无论昼夜寒热雨雪，治愈教会的兄弟姐妹永远欢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修女小姐的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柔和蔼的微笑，她轻轻抬起手，那笑容被光芒点亮，升华，治愈教会的战锤，长剑，以及一枚涵括两者，环穿着青藤手杖的圆弧花纹升起，四周立刻一同闪烁起温暖的白光。
她的双手轻轻抚上楚楠的脸颊，她的微笑在光芒中愈发盛放得温柔美丽。
楚楠紧张地几乎要停止呼吸，只能感受着两腮上修女小姐亲和的体温。
她终于放下手，看着那张年轻的，已经不在被伤口覆盖的紧张脸庞，嘴角牵起宽厚的弧度：
“祝你的前路光芒普照，希望你未来的旅途不再承受这样的伤痛困扰，希望你的内心永远温暖平静，只要有需要，请随时回到治愈教会，我们永远欢迎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楚楠点点头，吸吸鼻子，转过头，看着一脸死相的塞莉希，女神官翻了个白眼，转身出了那座雕饰繁华的大门。
楚楠回头看了一眼修女小姐，她仍在温柔地笑着。
楚楠抿抿嘴，转身出了门，重新踏会灰城的风中，踏入这午后微醺的阳光里……
他撇撇嘴，忍耐住几乎就要坠出心头的感伤……
抬起头，看向那片尚未有人类踏足的天空，以及那飘忽无序永痕延伸的未来，楚楠的脸上渗出忧愁的神伤。
夏亚·阿兹纳布尔，我开始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