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是盗号!
第二天是周五,也是中秋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宋之砚的妈妈早上起来正要下楼买早点,接到儿子的电话。
“妈,早上别买早点了。”
“今天你不是复查不能吃早饭吗?我和你爸下楼买点包子吃就行。”
妈妈平时都是尽量亲手给宋之砚做饭,今天儿子不在家吃,他们老两口打算凑合了。
宋之砚明显是刚睡醒,一点精神都没有,他有点含糊的说:“每次验了血都饿的半死。医院附近有一家粤菜馆子,早茶很正宗。今天您和我爸陪我一起去,等我验完血吃早茶去吧。”
”好呀好呀!”母亲立刻很兴奋。平时宋之砚大都是一个人去复查,不让他们陪着。如今儿子开口了,妈妈自然想去。
宋之砚自己在外打拼多年,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过中秋的机会屈指可数。今年父母来了博平,可是宋之砚因为生病很少出去吃。今天是中秋,这个计划怎么听怎么好。
“我去喊老头子,你慢慢收拾啊!”妈妈朝着电话扯着脖子喊。
宋之砚几乎每周都要去医院。他轻车熟路很快验了血。吃早茶的人太多,宋之砚让父母先去占座位。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宋之砚戴了口罩风尘仆仆来到桌旁,他坐下来摘掉口罩,头顶的白炽灯一照,在满屋子饮食男女中,青白的脸色最惨淡。
宋之砚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他用眼睛扫了满桌的点心问:“凤爪点了吗?”
他知道妈妈最爱啃鸡爪子。
妈妈连忙摆手说:“那东西都是骨头又硬,今天还是算了。”
宋之砚看看盘子里不是稀就是软,都是照顾他点的。他回身招呼推着车的店员,从冒着热气的餐车上拿了凤爪和父亲爱吃的鲜虾炸春卷。
他回身时妈妈突然惊呼一声:“之砚,你的眼睛怎么搞的?”
宋之砚赶忙挡了挡自己的眼角。他知道昨晚吐得太厉害,有一只眼睛结膜充血了。
“睡觉压的。”他掩饰到。
妈妈脸上还是写满不安。宋之砚给父亲使了个眼色说:“老爷子,领导的茶杯空了,您怎么服务的?”
宋之砚的母亲退休前是厂里的领导。家里一直是女强男弱。宋之砚经常拿父亲的气管炎开玩笑。
爸爸很有眼力,赶忙给老婆斟了茶,又奉上鸡爪子。
母亲叹口气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抬眼问:“儿子,你昨晚开车出去了?我看见你的车子换地方了。”
宋之砚正喝粥,他抬起眼“嗯”了一声说:“你们不在家我百无聊赖,还不能出去散散心?”
“也好也好,只是自己开车要小心些。累了还是叫司机出去的好。”父亲陪着笑脸说。
宋之砚点点头继续喝粥。
挂好的号在下午一点,宋之砚一面帮父母布菜一面插科打诨逗老人开心。自己偶尔用勺子在粥碗里划拉两下,没吃几口东西。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自己先起身去结账。
站在柜台前,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宋之砚有种预感是时柠,掏出来看果不其然。
时柠:师哥早安!今天上班吗?
时值中秋小长假,有一些公司今天提早放假。时柠的公司就是多休息一天。
宋之砚盯着那“早安”,脑补了姑娘睡眼惺忪的样子。这都已经正午了。估计时柠是睡了懒觉刚起。昨晚毕竟喝了酒又回家太晚,也情有可原。
宋之砚下意识的想说在和父母吃饭,想了想又忍住了。大过节的还是少跟时柠提家人为好。
宋师哥:早安,现在还在外面。
关于他不上班的事情,宋之砚并不想让时柠知道,可是他又不想骗她,只能敷衍。
时柠打了一个叹气的表情说:本来想趁着放假前去你公司附近,请你吃一顿饭的。欠了你太多人情,应该用大餐表示感谢。
宋之砚意外又欣喜。他没想到时柠会主动要求见面。两人在网上聊得虽熟络,可是见到真人才是质的飞跃。不是所有人都敢跨出这一步。
从认识到现在,时柠没有询问过他的年龄职业,与物质有关的一切信息她都不了解。
她没有计较得失,矜持不前,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比宋之砚勇敢得多。
宋之砚的食指停在屏幕上。余光瞥见柜台后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角。他眼神暗了暗,肩膀垮了下来。
犹豫再三,他还是极其不舍的写道:可是……今天还要上班。
时柠倒是很大方,她很快写道:真可怜,摸摸头!这顿饭只能先欠着了。我十一要回南淮去,等我回来再补吧。
宋师哥:回南淮,去校庆吗?
时柠:对呀,师哥你去吗?
宋师哥:今年太忙了。还是下一次吧。
时柠:那我给你发些照片回来。但愿学校不要面目全非了。
宋师哥:已经面目全非了。我还是等着你的画吧。
时柠发了一个吃惊的表情:啊对了,差点把交易忘了。我去买颜料了,回头再聊!
被拒绝的尴尬就这样轻松化解。见面的提议似乎根本没有人提起过。
宋之砚熟练的选了一个猫咪拜拜的表情包。
他最近下载了好几个表情包。昨天和赵岭发短信的时候不小心用了一个,把赵岭吓了一跳。
赵岭直接回复:你可别让我打钱啊,我识破你了!你是盗号!
宋之砚从餐厅出来回了医院,兵荒马乱的看病拿药,到了下午四点还没有离开。事实上宋之砚今天不能走了。
夕阳射进病房时,宋之砚平躺在靠窗的临时床位上。他真的是累坏了,橘黄色的阳光也没能给他增加一点暖色。他合着眼似乎睡着了,手臂前是一条红色的纤细管子。
沉寂了一下午的手机震了一下,宋之砚吃力的掀起眼帘,漆黑的睫毛闪了闪。
短信是时柠发来的:师哥,还在公司吗?
宋之砚盯着短信半晌才清醒过来。她中午似乎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被自己拒绝了。
他单手举起手机,慢慢的写:还在。今天有点忙……
时柠编辑了好一段时间才发过来:我正好路过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你要是方便,我等你下班一起吃饭好不好?要是太忙也无所谓,我反正也是来逛街的。
女孩字斟句酌,生怕唐突了。宋之砚每个字都看在眼里。她今天两次邀约,一定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的。让人怎么忍心再次拒绝?
他慢慢坐起身,看向窗外咖啡厅已经闪起的霓虹灯,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屋内忐忑等待回复的女孩。
此时一个年轻女医生路过病房。那是实习大夫,宋之砚上次住院的时候是她的分管病人。
“江医生……”宋之砚叫住小大夫问:“请问我还要输多久。”
大夫看看袋子里剩的液体,看看表说:“后面还有一袋,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主治大夫刚开了住院单,您父亲去办手续了。”
宋之砚看看手机,不确定的问:“那我能不能抽空出去一下,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回来。”
小大夫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看看宋之砚的脸色,为难的摇摇头说:“最好……还是别出去了。指标实在太低了。不安全。”
此时母亲气喘吁吁进了门,两只手里提了一大堆宋之砚的日用品。
“之砚,东西我给你拿回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母亲极力压抑着忐忑。她一直以为宋之砚在好转。他在父母面前都表现的一如平常,并不像个病人。
其实他今早提议去吃团圆饭,是已经知道自己会留下,不能回家过中秋了。
宋之砚看看母亲,再看看头顶悬挂的各色袋子,低垂了眉眼再次躺好。
趁着母亲出门时,他回复到:时柠,实在抱歉,今天真的抽不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