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一次见土皇帝,他心里没底
如顺公主拿针的手一顿,杏眼带着一股冷清之色,才微微掀眸便瞧见那人的眼睛。
当真有人是这样问姑娘名讳的?
她想,许是她见过的公子少了。
原本是不愿答复此人的,但总觉得这人有些许无赖痞气,怕他纠缠。
如顺公主只好开了口,音色淡淡,“云氏绥栀。”
云姓?
国姓?
半跪于地的少年微怔,蹙眉试探,“公主殿下?”
即使久离深宫,立于远之寺庙,如顺公主仍下意识道:“平身。”
这话也是表明身份。
如顺公主:“……”
吐了口气,她动了动唇,“罢了,你爱怎么着。”
柳际瞿:“……”
他摸了一把鼻头,讪讪地站了起来。
叫他来猜一猜这是哪位公主。
盛安公主骄纵,同宁公主温柔。
骄纵可以排除,温柔?好像也不全然是。
与这两位年岁相当的,还有一位安静的如顺公主。
不出意外,叫他遇上了。
虽说他也是家中嫡子,无数宫宴也有能去一去的时候,但他父亲觉得他拿不出手,从来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不喜这种拘束,也乐得清闲。
好半晌,如顺公主没再听见这人声音,掀了掀眼皮,悄悄抬眼去瞧了一眼。
谁知正巧那人也在瞧她,倒叫他抓了个正着。
柳际瞿再次弯下腰来,与她视线交汇,唇畔笑意略浓,他眸光有点亮得惊人。
“原来公主殿下,也是会偷看美人的呀?”
也自取美人,真是忒没皮。
如顺公主俏脸微红,羞耻道:“才…才不是!”
“哦——?”
柳际瞿存了心思逗她,“可是您……怎么脸红了?”
如顺公主:“……”
她看不见,她不认。
最近京城的古垚镇。
辰时一到,初阳驱散笼在古垚镇上头的微冷雾气,霞光万道。
一辆低调而又奢华的马车驶进城中。
车夫一边驾着车,一边回头对着帘子里边的人道:“公子,已到古垚镇,约莫未时三刻进京。”
传来少年洋洋盈耳的声音,“既此,且勿着急。”
车夫应声,继续驾车。
与不起眼的外表不同,车内极奢。
少年一袭雪白锦袍,懒散地侧靠在车内小塌上,手里把玩着他腰间坠着的,一枚上好的和田玉坠形佩。
他墨发高绾,随意地用青黛黑发绳绑着,额间一颗朱砂痣,为其添点春色。
他生得男生女相,有道是明眸皓齿,风华月貌,当真是容貌出尘。
边上的随从抚奇,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
心底叹上一句,公子的美貌真叫人自惭形愧。
即便是清丽女子,也当自愧不如。
“不到申时便能进京,先到客栈休整一番。”少年忽然坐直了身子。
“是,公子。”
抚奇恭敬答应一声,掀起帘子对着外头的车夫喊道:“寻一间客栈,公子要歇息。”
得了车夫答话后,才放下帘子,回身对着主子。
他略有担忧道:“您这个时辰休整些时候,晚些进京,届时宫门落锁,您不是还得再寻了客栈?”
少年面上不显半点想法,他说:“不碍事儿,早些去也是赶了些,我实在难捱。”
抚奇没再说劝。
少年没说的是,第一次见土皇帝,他心里没底。
酉时。
日渐隐西山,桔黄淡紫的霞光披在天空中,衬得漫天生辉。
彼时,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城门口,出示了路引,看过之后城门校尉放了行。
一入京街,到底没出过远门的抚奇,到哪都新鲜,便忍不住掀了靠窗帘子一角,向外略微探头。
“糖葫芦嘞——”
“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哎——”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仍在街上抱着扎着草靶子插满糖葫芦的糖葫芦棍,卖力吆喝。
街道车水马龙,抚奇看得出神。
这是与他们那里不一样的天地。
“待见过陛下,定居下来,允你出门寻热闹。”
观他此时像个初闻人世的小童,对待新环境揣怀着好奇与新鲜。
少年说了一句。
抚奇放下帘子,“公子,回头奴才再跟您出来。”
少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再说吧。”
“咱们找客栈,是到距离宫门最近的地方,还是就近瞧瞧?”抚奇问道。
少年坐正身子,一扫散漫的姿态,“不用,那么大个房子不住人,留着停灰吗?”
不,日日有仆人打扫,连灰都没有。
抚奇:“……您决定就好。”
镇国公府。
堂屋内,父子俩跪在地上面面相看。
一个眼里透着无处可发的怒气。
一个眼里满是无可奈何的唏嘘。
坐在上首的镇国公夫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边上坐着的云珏,却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别问,问就是此事又因她而起。
——她今日倒是没去赌坊,而是去了合香楼。且从合香楼出来时,叫路过合香楼的镇国公看了个真切。
镇国公黑着一张脸,当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他一回府上来,又喊了楚苏濯来跪上两个时辰。
就那么巧,镇国公夫人再次撞见国公爷罚世子爷。
结果便是,镇国公也再次跪在了楚苏濯边上。
云珏很是心虚,都没敢替谁求情,毕竟镇国公罚了楚苏濯,就不能再罚她了。
虽说她乃郡主之躯,但她少数会与长辈为难。
从未时三刻起跪,今是酉时,再跪上三刻钟,才够时辰。
“嗐——”
镇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朝地上两人摆了摆手,“罢了,我今儿宽厚些,允你们起身了。”
“谢过夫人!”
镇国公喜笑颜开,拱了拱手,随即站起身来,奈何久跪之余,一下踉跄,跌坐于位。
镇国公:“……”
镇国公夫人:“……”
云珏:“……”
楚苏濯:“……”
“嘿,这——”
镇国公尴尬地笑了笑,一鼓作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坐在了镇国公夫人边上的位子上。
朝他夫人咧嘴笑道:“果然还是夫人心疼我,呵呵。”
镇国公夫人也笑道:“我比较心疼我儿。”
镇国公:“……那也心疼于我。”
镇国公夫人微笑不语。
看过镇国公这例子,楚苏濯有了先见之明,慢慢从地上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站稳之后,朝坐在一旁的云珏伸手,后者看懂了他的意思,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借用他的力站起身来。
两人向上首坐着的两人行了礼,安静地转身出了堂屋。
大概,除了镇国公夫人,没人能直视这般的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