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清醒
聂梵抬眸时白宁正低头看着茶水,鬓角几缕碎发微微晃动,窗外明媚天光映照侧脸,她笑了笑,也像是有些释然。
“你知道的,我喜欢过他。”
聂梵指节微颤,不自觉蜷指。
“因为曾经付出过感情,也真诚的想要嫁给他,爱过的人并非能随时丢弃的纸团,而应该是潜藏在魂魄深处的柔软。”
“所以真的顶上了夫妻的名分,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沦陷进去。”
茶盖缓缓波动茶叶,波光里,白宁慢慢道:“这样不好,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从心里割裂开,最后若是重蹈覆辙,那此前的一切又算些什么。”
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从心里割裂开,断了自己所有重蹈覆辙的机会。
因为背叛就是背叛,辜负也就是辜负,无论找多少理由,这些都不会发生变化。
她不想成为一头扎在情爱海中不能回头的女子,至少,该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于是在很多时候,她清醒得叫人后怕。
白俞隐约已经猜到了些原因,知道季言定然是真的让她伤了心,于是没再劝导。
“那就别管那么多了。”白俞倒戈的极快,一拍桌子,颇有气势:“你如今可是咱们修真界唯一一位半神之身的修士,是神女,你要退婚,谁能拦你?”
白宁笑了下,没说话,忽的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侧头时,恰好对上聂梵的眼睛。
他望着她,有些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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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过的人,并非能随时丢弃的纸团,而应该是潜藏在魂魄深处的柔软。
聂梵不自觉咬紧了牙,心口像是被人揪起来一般。
这是不是代表,她永远不会彻底放下季言。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
白宁已经亲口许了他婚事,她定然不会食言。
她从未对他食言。
他很知足,白宁愿意嫁给他,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他都很高兴。
可是……他贪得无厌,妄想过她的真心。
如果她不愿意嫁给季言,是因为爱过而害怕再次沦陷,重蹈覆辙。
那么他呢,她愿意嫁给他,是不是因为……
她从未对他动过心。
所以不怕沦陷,也不怕被辜负。
毕竟,她没爱过。
聂梵望向她。
白宁不知在想些什么,依旧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羽睫轻轻垂下,像是有些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为了季言吗?
她是在为这段本该是金玉良缘的婚事可惜吗。
聂梵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当初季言没有做那些事,那么,他们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吗。
聂梵从来没有哪一日,像如今这般嫉妒得要疯掉。
如果没有变故,一切顺理成章,白宁如今一定会欢天喜地的嫁给季言吧。
毕竟她喜欢的人是季言,她心里始终念着的人是季言。
而他,从始至终不过是个过客。
朝生暮死的蜉蝣。
心口处的金锁微微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烫。
不知不觉中,捏着茶盏的指节隐隐泛白,聂梵离开眸光不忍再看,白宁忽的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金锁另一端,白宁清晰感受到刀割一般的痛,微微愣了下,后知后觉,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难过。
聂梵的眸子漆黑而幽深,宛如黑暗丛林中蛰伏的猛兽,可眸光却是清越的,落在她身上,轻轻软软,似乎单纯的只是在因她而悲伤。
是……因为她方才的话吗。
白宁动了动唇,正欲说些什么,短暂的对视后,聂梵移开了眸光。
显然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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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白俞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情,两人离开时已是月上柳梢,走出红袖染香的路上,聂梵始终没说话。
白宁知道他心情不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聂梵没理她。
白宁想了想,又将手塞到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聂梵指节动了动,却没有抗拒,只是将她握的更紧了些。
他到底……是不舍得推开她。
只要她轻轻哄一哄,他便什么都忘了,只想紧紧将她攥在手里。
死也不要放开。
感觉到聂梵情绪好了些,白宁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整理好思绪,正欲说些什么。
聂梵忽的将她抵在一旁的树上,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吻绵长又细腻,初时是满含恼怒的凌虐,却在她轻轻蹙了蹙眉后,顿时轻了不少。
水声在两人间愈发清晰,好闻的皂角香围绕着她,白宁不自觉软成一滩水,任凭聂梵将她锁在怀里,五指插进她的发间,半点不许她后退。
白宁被这吻亲的混混沌沌,半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清醒时两人已经从树旁倒在草丛里,聂梵两只手分别与她十指交扣,低头在少女凌乱衣衫露出的锁骨上轻咬。
白宁有些疼,挣了挣,聂梵抬头,漆黑的眸子,像是荒野里刚刚饱餐过的狼。
“回去吧,不早了。”白宁好脾气的哄道:“咱们都没用晚膳,你饿了吗,我们回去吃些物什吧。”
聂梵伸手捋了捋她的发,却并没有动,依旧压在她身上,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宁声音又软了些:“晚上露气重……”
“你什么都会纵着我。”
聂梵忽的开口,心口处的金锁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我要当你徒弟,你就收我为徒;我脾气古怪,你便好声好气的哄我;我想不顾危险时刻跟着你,于是你以本命法器护住我;我想娶你为妻,你允诺与我在人间成亲。”
白宁怔了下,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聂梵低头吻了吻她:“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他贪心的以为……比起旁人,他至少该是有些不同的。
他应该知足。
两人离得很近,鼻息相融,许是他的神情看起来难得有些脆弱,白宁轻轻伸手,替他抚平眉心。
“不为什么。”
“那如果当初那个说要做你徒弟的人,不是我呢。”聂梵问她:“你还会对他那么好吗。”
白宁一愣,一时被问住了。
她没想过这些。
这些年相护,是因她曾在见着神使,在对方手中看到过未来的命运。
于是她去寻了聂梵,将他收归门下。
又因为不忍杀他,为了护他一世平安,远离魔道,这才有了后来种种。
她对他从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算不得真诚。
但也正因此,能让她留在身边的,只有聂梵。
“不会。”指尖滑落到他的侧脸,白宁笑了笑,半真半假,却又温软漂亮:“若不是你,我不会让他呆在我身边。”
话落,隐约感觉到男子身形一僵,随后喉结动了动,俯身又要吻在她的侧颈。
带着些许炙热。
白宁清晰感觉到身上的人某处似乎发生了变化,下意识挣了挣:“别……”
聂梵动作微顿,抬头看她。
“我……”白宁抿唇,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念及两人的关系,她想了想,妥协道:“至少……别在这里。”
这里可是红袖染香附近的草丛。
少女不自觉移开眸光,面若桃花,双颊染霞,聂梵眸光浓重的宛如化不开的墨,轻轻起身,扶她起来。
“我们走吧。”
聂梵握着她的手极烫,像是能融化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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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这一路走得颇为快。
刚一回到院子,聂梵便将她抵在门边吻了起来,引着她一边亲一边往屋里去,白宁被放开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躺在软榻上,衣衫凌乱。
聂梵将头埋在少女肩窝,贪婪的绣着她身上的竹叶暖香,十指交扣,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湿润。
“有些怕?”聂梵没抬头,问她。
白宁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正紧张着,闻声愣了下,末了才轻轻“嗯”了一声。
倒是确实有一些。
自上次魅香之事后,顾忌白宁身子,聂梵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最多的冒犯,亦不过是玩些无伤大雅的花样。
何况之前是被魅香迷了脑子,迷迷糊糊的,这才成了事儿。
如今两人都是清醒着,白宁便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聂梵慢条斯理的扯开外衣衣带,五指轻易探入里头,隔着里衣,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肌肤,像是抚过一把上好的古琴,又或是猫儿把玩着掌心的猎物。
白宁闭上了眼睛,微微咬唇。
“别怕。”这次轮到聂梵好声好气的哄她,“我们慢慢来。”
白宁愣了下,不自觉睁开眼,正好对上聂梵漆黑的眸子。
许是被少女眸中朦胧的春水软化了神智,聂梵不自觉笑了笑,遮住她的眼睛,俯身继续吻她。
“抱紧我。”
水声暂且中断的空隙里,聂梵哑着声音道:“别松手。”
白宁乖巧的抱住他的脖子,聂梵再次吻上来。
几番亲吻已经让白宁彻底放松下来,脑袋渐渐昏昏沉沉,软的一塌糊涂。
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接下来的一切,聂梵忽的松开了她,替她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
他亲了下她的侧脸,笑得颇为开心:“就先这样吧。”
白宁愣了好久,眨了眨眼睛。
半天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