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魅香
修炼一整夜，聂梵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困倦，内窥灵海，里头心魔化作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成一小簇火苗。
手腕处龙纹碎金黯淡，映在龙纹腹部，忽明忽暗。
聂梵动了动手腕，感受到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转，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孤注一掷。
那人的确未曾诓骗他。
不过初初开始一日，这张牙舞爪的心魔便已不足为惧。
这功法与身体极为契合，运转时，力量顺着经脉流转，畅通无阻，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盈不少。
薄唇微微翘起，聂梵凝视掌心若有似无的紫意。
原来拥有力量，竟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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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宁追寻妖气而去，经纬长老并未说错，扬州城中妖气冲天，俯瞰而去，已能察觉不少大妖的踪影。
说来蹊跷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此地为非作歹的意思。
俯瞰城郭，未曾寻到半点血气。
仿佛他们来此，单单只是为了避开修士与凡人，聚集在城南三百里处的小山脚。
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白宁掩盖身形，落在山脚处，准备一探究竟。
因着群妖聚集，此处形成一个不小的妖市，踏入结界入口，廊坊画楼平地起，里头熙熙攘攘行过的，都是妖族。
妖气聚集最多之处，在入口右侧的茶楼中。
有些许神识传回消息，里头似乎藏了什么大妖。
白宁化形为狐妖走进茶楼，里头正有说书人口若悬河，讲的都是妖族的典故。
茶楼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也最是容易探出消息的地方。
“要说咱们那女皇啊，那可是咱们妖族少有的女子。传闻她……”
白宁寻了个位置坐下，店小二利索的端上了茶水。
“这些早就听腻了。”隔壁桌的黑熊精一拍桌子，叫嚷道：“俺都来这儿好几日了，还在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没点新本子讲讲？！整日都是这些，腻死老子了！”
黑熊精修为不低，一拍桌子整个楼都能感觉到震动，短暂的沉寂后，又有几个茶客低低附和了几声。
“就是啊，就是啊。”
“咱们大老远来这儿，可不是来听这些陈词滥调的。”
茶楼中间台上的说书先生没想到会遇上叫板子的，脸色白了白，无措的环顾四周。
一旁柜台上的掌柜神色变了变，朝台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拱了拱身子，一甩汗巾搭在肩头，悄声往楼上雅间里走去。
白宁抿了口茶水，一缕神识跟在小厮身后，眸光淡淡瞥过楼上雅间，须臾便收回视线。
那个雅间里，有只修为极高的妖精。
白宁放下茶盏，雅间的门被小二推开，强大的妖力笼罩着整个房间，白宁的神识生生被挡在门口。
片刻后，雅间门被人推开，一股异香来势汹汹的席卷整个茶楼，说书先生神色一滞，略有错愕的抬头。
整个大堂中的所有视线，都被这股异香吸引到楼上。
但见一双鸳鸯戏水百合软缎绣鞋轻轻迈出门槛，绣着大朵大朵芍药的裙摆微晃，更衬盈盈不堪一揽的腰肢纤细柔软，女子上衣极短，宛如西域胡服，堪堪露出雪白的腰肢，面上戴着殷红色面色，遮住半张容颜，只露一双灿金色流光溢彩的美眸。
眸光扫过楼下众人，女子扶栏款款而下，雪白腰肢随动作轻轻晃动，“是谁在我这儿撒泼呢？”
声音婉转轻灵，宛如空谷水音。
“魅、魅主！”
“是魅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余的妖精们纷纷回神，稀稀落落的下跪行礼，随后带起更多妖精跪下。
魅主颜荼，妖界狐族女君，修魅妖之道，生得娇媚无双，乃是一方妖王。
白宁隐匿在群妖之中，嗅到异香的片刻，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香味有些奇怪。
一晃神的功夫，女子已经行至楼下，摆了摆手，意示台上的说书人退下。
说书先生拱了拱手，随后下台，将台子留给女子。
颜荼在众人跪礼中缓步走上台，灿金色娇眸扫过台下众人，在瞥见某处时短暂的停留片刻，蓦的缓缓移开视线。
白宁感觉到有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身上，温润之中带着几分凌厉，但也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
颜荼眸光缓缓瞥向一旁的掌柜：“你来说，方才是谁在这儿为难咱们的说书先生？”
掌柜拱了拱手，抬头看向黑熊精。
黑熊精见着颜荼早已呆在原地，愣了半天没有开口。
妖界虽人人皆知狐族之主生得貌美非常，却谁都不曾真真见过这位狐族之主的真容。
“俺……”黑熊精张了张嘴，见了她一时没了方才的底气，闷了半天：“俺不过是抱怨几句，哪来的为难。”
颜荼眸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扫过一圈，巧笑倩兮：“瞧您说得，我这儿的说书先生不过是个百年小妖，您这身板一站他面前，人家怕是胆子都该吓破了。”
她顿了顿，须臾出现在黑熊精面前，裹挟着阵阵异香，沁人心脾。
“您若是有什么意见。”颜荼一只手轻轻抚上黑熊精的胸口，若有似无的打着圈，媚眼如丝：“也该冲我来才是，吓唬小妖作甚。”
温香软玉在怀，黑熊精一时也晃神，“俺是怨着这几日蜗居于此。”
女人身上的香像是致命蛊毒，丝丝缕缕窜入鼻腔，黑熊精不由自主道：“也不知女君唤咱们来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等了这么几日，连月将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言下已有忿忿不平之意。
众妖受妖族女皇之命来此聚集多日，说的是要听候月将军差遣。
结果来此足足三日，月戌生连个影子都没有。
几个没有耐心的自然心烦意乱，开始生起事儿来。
白宁顿了顿，忽的想到月戌生的身份。
自十年前扶城一别后她再也不曾见过此人，后来文酒与她提及此人与妖族女皇的纠葛，此后便再也没有这人的消息。
按理说他化作徐生后已然爱上梨花妖箬弦，且坠入鬼道，与妖族女皇也没了什么干系，怎的如今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也与妖族女皇有什么密谋？
正值思量之际，前头传来一声闷哼，夹杂着钝器刺入血肉的声响，浓烈的血腥气霎时弥散开来。
白宁听到身边有妖怪倒吸一口凉气，抬眼时，只见黑熊精心口处被掏出一个血窟窿，透过这个窟窿，可以看到一双灿金色的眸。
台下的女子樱唇微抿，她化作狐妖，改变了容貌，可眼睛却是清亮澄澈，未曾沾染半点妖气。
颜荼俯身透过窟窿看向台下那个伪装成狐妖的女修，朱唇微勾，末了抬眼，对上黑熊精惊愕的眸子，轻轻笑了下。
“女皇之命，你我尊从便是。”一改方才的温声软语，女子柔软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颊：“心生不服，还胆敢在说书先生称颂女皇功绩之际惹是生非。”
她清清淡淡的开口，像是在感叹今日的天气真好：“该杀。”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黑熊精身体骤然破碎成无数块血肉，满地森凉，血肉模糊，却没有半点血污溅到女子裙摆上。
颜荼拍了拍手，身后守着的小厮闻声而动，与店小二一同上前收拾残局。
“都记好了。”在众妖或是惊异或是恐惧的眸光下，女子捋了捋自己光亮未有半点褶皱的衣袖，声音依旧婉转悦耳，可如今听来却带着几分森森寒意：“再有不遵女皇者，皆如此妖！”
灿金色眼眸刀锋般扫过众妖，目光所及之处，众妖纷纷俯首称是。
只有那个化作狐妖的女修，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些什么。
颜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一时间，周遭的异香愈发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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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种种自便不必多说，被颜荼这般一吓，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茶位上，再也无人敢生事。
哪怕颜荼走了，空气中的异香却不减反增，白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坐了没多久，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异香窜入肺腑，仿佛化作无数暖流在体内流转，这份暖意似乎能酥进骨头里，惹得全身无力，随时都要倒下。
白宁以修为压制着酥暖蔓延，不敢再耽搁在此处，御剑往扬州城别院中飞去。
颜荼听闻那女子已然离开妖市，眉眼微挑，略有诧异。
“她孤身走的？”
店小二点头。
中了她的魅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离开此处，看来这个潜入的女修确然有几分本事。
颜荼扫过窗外的扬州城放下，朱唇微勾，金眸轻轻眯起，风情之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逃了又怎样，来了她的妖市哪有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纤纤玉指绕着自己的青丝，颜荼笑了笑，周身香气愈发浓郁。
她的魅香诱人心魂，若是被有心催动，可是狐族最强烈的春情之术。
哪怕不在她眼皮子底下，这魅香也足够让那女修吃个大苦头。
只是不知……
颜荼回想到女子那双清亮的杏眸，盈盈似有春水，她伪装作狐妖，自以为修为高深可骗过所有人，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妖族出身的自己。
颜荼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拨弄着衣襟。
这般娇俏的姑娘，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家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