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鲛珠
话说数月前，玄仪去了趟堕谷。
她在药老的洞府中看到了司无崖的尸首，死寂的躺在千年寒冰床上。
从上古秘境中出来后，司无崖让小暴带他去过一次堕谷。
在那里，他的伤势得到了救治。
是以小暴对药老的妙手深信不疑。
尤其在司无崖自燃内丹后，更是对药老的医术给予所有期望。
在诛魔大战中撤离，小暴背着死气沉沉的司无崖找回堕谷，请求药老救他性命。
可他心脏已毁，再无苏醒的可能。
唯有传说中的鲛珠，可以代替心脏，延续生命。
小暴闻言，便将司无崖的尸首交付给药老，转身离开堕谷。
鲛珠是鲛人族的圣宝，鲛人族则生活在无尽海中。
想要寻找鲛珠，便要前往无尽海域。
千年寒冰床可保他的尸身不被腐烂，药老看着皮肉炸开、筋骨断裂的尸身，不由长叹一声。
随即闭关半月，对他的伤口进行了清理缝补。
断裂的筋骨被他用秘制银丝穿起，重新连接，四十多道伤口则用极其纤细坚韧的丝线一道道缝合。
一眼看去，缝合的伤口像无数条蜈蚣在他身上爬动，令人头皮发麻。
鲛珠续命，只是人世间的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但这是司无崖苏醒的唯一可能。
玄仪辞别药老后，抱着微渺的可能性，只身前往无尽海。
在无尽海域上空，玄仪遇到了黑月教的大军。
曾经对立的两方势力因一个共同的祈愿来到这里，很快便达成了共识，结伴而行。
进入到无尽海域的中心地带，众人发现了鲛人一族的踪迹，与之动起手来。
玄仪使出一招玄天剑法，将壮阔的海域劈开一道激烈的波澜。海水激荡，搅得海域之下天翻地覆。
被捕的一只小美人鲛认出了玄仪的剑法，指着她讷讷道，“你认识他？”
玄仪冷声，“哪个他？”
“斩杀万年大妖的英雄。”
玄仪闻声静默，握剑的手缓缓垂下。
她又问，“你与他使着同样的剑术，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如果不是他将万年大妖斩杀，我鲛人一族将濒临灭族。”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不像现在，整个广阔的海域都是她鲛人一族的领地。
玄仪看着她迷人的双眼，轻声的说。
“他死了。”
“万年大妖的邪骨寄生于他体内，他与邪骨共赴黄泉了。”
即便他的死亡已经成了事实，当这话再次从口中说出，众人听见时不免又是一阵哀痛。
就连小美人鲛也诧异的瞪大了美眸。
玄仪又道，“听闻鲛人一族有至宝鲛珠，可以延续生命。”
“我等特此来为他求取。”
“请”
小美人鲛摇摇头，“只有族年纪过大，修为非常的鲛人在陨落之际，才会凝聚出一颗鲛珠。”
但是在海域中生存的种族寿命都非常的长，资历越高，代表着修为越强，这样的强者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陨落。
是以千百年来，都不见得能凝化出一颗鲛珠。
“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前辈的神魂凝化成真正的鲛珠。”
“但是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的族长。”
她伸手指向玄仪。
“只有你。”
身后一干人等都不允许跟随。
胡黎蹙眉，十分警惕。
“风险太大，不可只身一人前往！”
若是他们忽然发难，玄仪死在鲛人族手中都未可知。
小美人鲛目光坚毅起来，郑重道，“只有她一人可以前往。”
“否则你们便是杀掉我，也找不到鲛人族的主宫。”
两相对峙之下，玄仪“唰”的一声，收剑回鞘，神色如常。
“好，我跟你去。”
所有人都为这个回答一震。
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这已经是唤醒司无崖的最后可能。
小美人鲛轻启红唇，唱出一支古老神秘的歌谣。婉转空灵的声音在广阔的海域上飘散，不多时海面上便起了迷烟大雾。
视线一点点被白色挤满，玄仪眩晕片刻，小美人鲛拉着她的手，潜入海底深处。
她见到了鲛人族的族长，也见到了几千年以来孕育出的唯一一颗鲛珠。
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刚好托在掌心，不大不小。
鲛珠的外围萦绕着绵柔温和的气息。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因鲛珠的神秘力量被外来入侵者攻击侵略。
于外人而言它是至宝，于鲛人一族而言，却是灾难的隐患。
又何况救助的对象，又是数年前斩杀万年大妖的那位英雄。
所以他们默许了这颗鲛珠的去留。
但是无尽海域的障法已经开启，他们不可能再亲自将玄仪送回去。
只要玄仪出得去，这鲛珠便归她。
若是出不去，便要同这鲛珠一并留在无尽海，葬身鱼腹。
这是几千年来的定下的规矩，只要有外人进过主宫，海域上便会开启障法，其目的便是扼杀每一个进过主宫的人。
她们用复杂的眼神看向玄仪，期待她突破障法，回到大陆上。
同时为她的离去而担心。
世界上最难破解的障法便是鲛人一族的幻境。
玄仪取走鲛珠，对众人道谢，冲出海面后腾空飞起。
海雾浩瀚，伸手不见五指，入目一片白色，如揉乱的云朵，随风荡漾。
一艘高大的商船从雾中穿梭而来，甲板上似乎还有人在走动。
玄仪深吸了一口气，从收纳囊中取出一个小白玉瓶。
里面只有一滴。
将此饮下，原本看见的白雾和商船尽数消失不见。
眼前只有一片湛蓝无垠的海域。
这是凌知给她的一滴泪。
一滴‘破魔之泪’。
没有人知道，司无崖在诛魔大战中死去后，玄仪在某个闭关的夜晚，生出心魔。
她被司无崖一剑重创后本就状态不佳，那一夜更是真元逆转，喷出一口血来。
只有同样无眠的凌知撞见了她狼狈的惨状。
高傲清冷如她，也伏在凌知怀中失声痛哭一场。
这是玄仪平生第一次落泪。
为了许多。
为父亲的大仇得报，为玄天山的威名重振，为师兄的杀身成仁。
也没想到凌知的‘破魔之泪’在这里派上用场。
将鲛珠带回的人是她。
也不止是她。
还有千千万万为司无崖不远万里奔赴来此的黑月教众。
以及凌知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