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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梨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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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知不知这伤口如何来的,看着只觉触目惊心,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

    疮疤十分粗粝,抚摸起来在指尖凹凸起伏。

    这么长一道口子,这得多疼呢。

    她这般想着,不由想起在堕谷,在药老的阵中被切割灵体的时候。

    那时,你可曾这般为我想过。

    这世上的任何错误,都没有原谅可言。

    因为时光不能倒流,一切不能重来。

    所谓原谅,不过是无可更改又不得不面对的借口。

    念着同司无崖一起生活的那份感情,她也做不到看着他在眼前死去。

    手下微微发力,在司无崖的伤口上按下去,火刺刺的疼痛蔓延,钻入心口。

    司无崖拧紧了眉头,却不吭声,也不阻拦。

    凌知的脸就靠在他身前,眉宇间的怨楚一目了然。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感受着胸前按压的痛楚,温热的小手贴着他的肌肤,发出灼热的信号。

    直到一丝鲜红色颜色从黑色血痂中渗出,凌知的手才止了力气,收回手一看,掌中已染上斑驳颜色。

    睫毛颤抖,思绪一团杂乱。

    忽而手被司无崖牵了过去,他取出桌上的白布,将她的掌心细致的擦干净。

    凌知红唇张了张,忽然问道,“如果”

    “如果时光倒流”

    擦手的动作变得轻缓,好一会儿他才低声接话。

    “没有如果。”

    “如果时光倒流,应该倒流回十一年前。又或者倒流回我被镇压的那一刻。”

    “这样你便可以选择,不与相遇。”

    凌知抬眼与他对视,他的眸子漆黑平静,如一面没有波澜的深潭。

    孤寂又空旷。

    其实他大可以说一句:如果时光倒流,他不会在做这样的决定。用来哄她释怀。

    然而他没有。

    他一向如此,现实沉稳、真挚坦率。

    甚至有些孤冷无情。

    对上凌知的眼神,他漠漠开口。

    “我不想骗你。”

    “第二次。”

    凌知不由收回手,与他相视的眸光暗淡几分,而后睫毛颤颤,轻启红唇。

    “我知道了。”

    室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外头大概是下起了大雪,雪花啪啪打在窗子上,阴风呼啸,吹的窗缝戚哀的吁嘘。

    凌知兀自拿起桌上的创药与纱布,为他清理伤口。

    看着那黑洞洞的窟窿,凌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将伤口重新看穿,见识一下他的心脏在面对自己时跳动的节奏。

    眸中水光潋滟,愤恨委屈搅成一团,在眼眶中徘徊挣扎。

    凌知将纱布绕上最后一圈,在他身前狠狠的扎了个结,带了点私人恩怨的力气,勒的里头又渗出一星半点的颜色。

    她咬牙切齿的说,“好了!”

    司无崖拾起衣衫,重新穿戴整齐,等待凌知开口逐客。

    才喘一口气,耳边果然传来她的声音。

    “你走吧。”

    “从今只当不相识。”

    即便是做好了准备,他的心头仍觉触动,藏在袖子下的指尖蜷缩成拳。

    凌知郑重的看向他,“时光虽不能倒流,但我仍可以选择。”

    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面色维持着平静,衣袖中的双手却不安的互掐起来。

    依司无崖的霸道性子,她有些害怕司无崖的无赖纠缠。

    等了好半晌,他道,“好。”

    而后起身,抚平衣袖褶皱,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对于这个回答,凌知有些意外,袖中互掐的手兀的停住,心下嘈杂声音戛然而止,寂静无声。

    她端坐在下首,仰头看他。

    在她的记忆里有无数个相似的场景,她跟在他身边,仰望着他。

    今日,大概是最后一回。

    司无崖终是半蹲在她身前,弯下背脊,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眼尾擦了擦。

    “那我走了,小凌知。”

    “不许哭啊。”

    他唇角的弧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看的像个孱弱的清冷书生,再也没有半分霸道与戾气。

    温热的掌心离开脸颊,司无崖已经起身出门。

    风雪在开门的空档挤进室内,迎面吹在凌知脸上,将温热吹的不复存在。

    门又重新合上。

    他当真走了。

    室内静谧无声,凌知的内心更是寂静空旷。

    空旷则代表着无物。

    什么也没有了。

    凌知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已经没了司无崖掌心的温度,触手冰冷。

    她一向爱哭。

    小事哭一回,大事哭三回。

    这回竟没有哭。

    原本湿润的眼眶随着情绪的下沉迅速干涩,如她心下空空。

    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雪愈发的大了,将门前的脚步一一掩盖磨平,白的寂寞,白的空旷。

    后山上凌知摔倒的雪地也被掩盖的毫无异常。

    异常的是近旁的梨树——梨花开了。

    原来今日不是赴约。

    是告别。

    -

    待客厅中,玄仪挑眉看向司无崖。

    “这就要走了?”

    司无崖面色淡漠的坐在上首。

    “仙门众人对我黑月教异议诸多,玄天山还是避避风头,与我划清界限为好。”

    玄仪颔首,对司无崖郑重的道了声谢。

    “师兄。”

    “玄仪多谢你了。”

    司无崖起身戴上斗笠,将面容隐匿在灰纱之下,声音漠漠。

    “你不必谢我。”

    “我担不起。”

    这声谢,是从凌知身上挖下来的一块血肉。

    玄仪欲言又止,司无崖转头看向她,隔着薄薄一层灰纱,“请你,好好待她。”

    话罢,便转身离去。

    室内烛火欲灭还吹,照的他离去的背影失意摇晃。

    仙门中不讲究过年与春节,便是山内装饰的再红火繁荣,也是清冷寂寞的。

    师父说再过几个月便要迎来十二年一次的仙盟大比,各位师弟们年纪不足,虽不能上场,却也能去看个热闹。

    师弟们果真热血沸腾,日日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们不知晓凌知的真实年纪,看她的面貌觉得像是十七八岁。

    翻过年来她看起来又成熟了许多,大概有十八岁了吧?

    师弟们实在是太希望凌知代表玄天山去参加仙门大比,是以天天围着凌知转,“大师姐,你今年满十八了么?”

    凌知道,“我恐怕去不了。”

    “为何?”

    凌知沉吟片刻。

    大概因为她今年有一千多岁了。

    口快之时曾脱口而出,然而众人摆手唏嘘,“大师姐,不带你这样忽悠人的。”

    凌知从此闭了嘴,只说,“我今年十七。”

    卫挽:“大师姐骗人,年前你便说你十七来着,怎么过了年还是十七?”

    凌知:“我年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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