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七情六欲开启
凌知捏紧了拳头,皱眉嘟囔了一声,“我知道。”
“我说的,是假如!”
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司无崖眉头软了几分,想了想,小声说,“也许会。”
“也许不会。”
凌知啧了一声,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气鼓鼓的埋头走在前头。
司无崖见状,稍微迈开长腿便跟上了她,他磁性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飘下来。
“问这个做什么?”
凌知臊眉耷眼,“那滴破魔之泪汇聚之前,我曾与他的主人对话。”
“他说他的娘子要生小宝宝了,可是他忽然惨死,他娘子从此就要独自带着宝宝生活了。”
“他和他的娘子生活在一起那么久,如今他忽然去世,他娘子一定会很难过吧”
凌知深深地叹了口气,胸口又充斥着一股酸胀的情绪。
她感受过那人的毕生感念,那些酸甜苦辣,爱恨悲欢一起涌进她的心口时,她几乎喘不过气。
尤其是当他谈及他的娘子,凌知便感同身受他所有的不舍和伤心。
现在凌知在想,若是他娘子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又该怎样面对呢?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她忽然有些害怕。
原来人世间的伤心与不舍,是这么可怕的情绪。
司无崖没想到凌知能在这件事上有这么多的感悟和共情,于是伸出手揉揉她的紫发长发,沉吟一刻。
“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一场修行。”
“生老病死、是身体上。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和求不得,则是精神境界的。”
“你能感悟其中的痛楚,说明你的七情六欲,已经在开启了。”
凌知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小声呢喃。
“七情六欲”
她对这个概念十分模糊。
司无崖又问,“所以去小笼村,是去见他的娘子吗?”
他拉开话头,将凌知沉闷的情绪分散开。
她点点头,“是的,他说他上山砍柴有七天了,她娘子快要生了,想让我替他看看他娘子与小宝宝是否平安。”
司无崖颔首。
“好。”
当天下午,便有很多山下的村民上山帮忙抬尸体。
毕竟落叶归根。
一直忙到夜色渐浓,那些惨死之人的尸首才尽数被各家认领回去。没有认领的,便被放置在义庄,后事等着一并处理。
二人并不赶时间,凌知对那人说的地址也比较模糊,于是步行下山后,在山脚下的村子里问了好几遍路。
七转八拐,终于到了小笼村。
这是个很小的村子,大约有四十户人家。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处都灰蒙蒙的,村里的义庄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在夜风中孤苦无依的摇摆。
不断地有人来认领尸体,伤心欲绝的哭声不绝于耳。
凌知手心有些发冷,看着这些落泪伤心的面孔,心中一阵感慨。
司无崖看出了她的不适,便将她的小手抓在掌心,又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走吧。”
凌知麻木的被司无崖牵着走,而后在村尾看到了那人所说的门口种了一片葵花的院子。
他说他娘子喜欢,刚好今年生产时候就能开花,为了让他娘子心情好点,他才种下去的。
凌知小手一指,“是这家,我们进去吧。”
才走到门口,凌知就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
他丈夫的尸首已经被盖上了一块白布,正摆放在她的堂屋内。
凌知站在矮院门口,远远的看到一只乌黑发青的脚露出来,月色照在她的院中,是如此的凄凉。
凌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她的堂屋的。
屋内有个妇人大个肚子,正跪在一个火盆前烧纸。
她垂着脑袋,将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又好几次火都要烧到手她才回过神。
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给你多烧点钱,这样你到了那边就不用再上山砍柴了。”
“你要吃饱,穿暖”
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粗糙,想是已经痛哭过一场。
凌知与司无崖站在她身边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屋内有人。
缓缓的抬起脸来,姣好的面容寡淡忧郁,她吸了一下鼻子问道,“你们,有什么事么?”
凌知颤了颤嘴唇,编了个谎话。
“我我路过这里,有些口渴,可以向你讨碗水喝吗?”
妇人心肠倒是很好,她擦掉自己的眼泪,点头道,“好的,你等我一下。”
她大着肚子颤巍巍起身,凌知忍不住上前搀扶她一把。
她不好意思的苦笑一下,“身子有些笨重,谢谢你了。”
凌知连忙道,“没事,你告诉我水在哪里,我自己去倒就好。”
她摇摇头,“我来吧。”
便由凌知搀扶着进了厨房。
司无崖正抬眸打量这间朴素简陋的小屋,忽听厨房内锅碗瓢盆轰隆落地,发出‘恐龙抗狼’的一串响声。
追进去一看。
凌知正搀扶着妇人,面色惊慌,失措看向司无崖,“她她好像要生了”
果然她面露痛苦,双手护着肚子,不住的倒抽冷气。
口齿间断断续续的传出她的话语,“好痛帮帮我”
“求你们帮帮我”
片刻,她的额头就布满了一片汗水,面色惨白。
司无崖立马将她打横抱起,抱进了隔壁的卧房,凌知追在后面,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要生小宝宝了?小宝宝要从这个肚子里出来了?
好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也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等司无崖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时,发现她的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的殷红。
司无崖说,“我去找人。”
床上那妇人在痛苦喘息间抽出一个空挡,伸手抓住凌知的手臂。
“来不及了,你帮帮我。”
凌知急得大脑一片空白,都快忘了自己是一株灵芝,她支吾道,“我我不会”
妇人抓着她的手,坚定道,“你会的”
凌知无助的看一眼司无崖,司无崖却对她点点头。
而后,床边的围幔被拉上,凌知像查看伤口一般,将妇人的衣衫解开。
怪不得妇人说她会,看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小孩的头随着呼吸的起伏,若隐若现,帐内偶尔又几声惨叫,但都有气无力。
眼见她就要力竭,再没有力气深呼用力。
到了这种紧张的时刻,凌知反而哭不出来了。
情急之下,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手放到妇人口中。
妇人更是在疼痛的加持下,朝着凌知手狠狠一咬。
汩汩温暖的‘鲜血’涌入口中,原本虚弱的身体忽然精神百倍,痛楚也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