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幽幽的紫光的从她体内散发出来,浓郁的香气覆盖整座烛影山,山上所有的灵气更是不由自主的往这边游荡而来。
司无崖微诧,本能的警惕的起来,面向山洞外。
气息如此盛大,他自然要提防有人闻着气息寻来。
因为金色灵气的充盈,烛龙潭内的浊气瞬间被驱散,半点腥臭味也闻不到了。
她似乎感受到了惨死之人的情绪,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却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漂浮起来,如一粒透明的珠子,悬浮不定。
司无崖心有震撼,伸手将那枚眼泪接于手中。
至此,青山诵念完毕。
凌知手中拿着的骨头和身前摆放的骷髅头应声而碎,变成一堆粉末,碾入尘土之下。
青山睁开了眼,双手合十,低念一声,“我佛慈悲。”
那一刻她的眼神是极端的温柔,带着怜悯苍生的姿态。
紫色气息又重新藏匿了起来,凌知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一双眼睛仍旧是雾蒙蒙的,眸中也染上了些慈悲之色,更多的却是一种极致的解脱与纯澈。
她抖平裙角,缓缓地站起身,回头和司无崖对视。
司无崖觉得她的眼中,又多了一丝世俗的颜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真实了些。
很难想象,她只是一株地精,而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视线落在司无崖掌中的泪珠上,司无崖伸手过去,询问道,“这是什么?”
凌知说,“是最后一只幽魂的毕生感念。”
青山此时也靠过来,狐疑道,“一滴泪?可有什么作用?”
凌知摇摇头,“前面都没有,到了最后一只幽魂的时候,忽然就进入到另一种境界了,我还与他对话了。”
“之后,他毕生的感念就在我眼中幻化成一滴眼泪。”
“这作用可破世间一切幻境。”
也就是‘破魔’。
破除心魔,坚定地回归本心。
一个人死去后的最大感悟,莫过于‘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定要如何如何。’
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凌知接过那一颗眼泪,捧到青山面前,“这滴破魔之泪,是属于你的,他们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你。”
青山也不推诿,取出一个空瓷瓶将破魔之泪收了,刚好她要在洞内闭关渡她的千年大劫,正好用得上。
司无崖却摸了摸凌知的脑袋,“所以你是在最后时刻,顿悟了?”
凌知点点头。
她有了新的感悟,从此又多了一项技能。
只是她开心不起来。
用死人的毕生感悟,汇聚成一滴破魔之泪,叫她怎么开心呢?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十颗眼泪,换得无辜死去之人,重获新生。
只是人一旦死去,神魄离体,这人就不归阳间管了,届时他自有阴间的规矩管制。
而且这破魔之泪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汇聚一滴破魔之泪,就代表凌知要共情他一生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比如这滴破魔之泪的主人的过往,就令她难受的有些窒息。
她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不知说什么。
司无崖温柔摸着她的脑袋忽然道,“这是你的缘法。”
凌知疑惑问,“什么缘法。”
他说,“往生道。”
往生,乃是放下一切世俗之物,放弃一切利益而自得其乐,摆脱过去的业力束缚,放下一切,获得灵魂新生的过程。
凌知便是送往之人。
她似懂非懂的听着,一会点点头,一会又摇摇头。
七情六欲都未开全,她自然不能深刻的理解司无崖的意思。
不过她纯澈无邪,生机勃发,没有杂念欲望,是天生的送往使者。
这也是她的机缘造化。
青山的蛇骨镯拿回来了,邪修也已扫荡完毕,司无崖便不在此处多做逗留。
青山向他行了一礼,“多谢掌教大人。”
“还有你,小丫头。”又摸摸凌知的头。
“待我度过千年大劫,自将蜕衣送去您的黑沙州,现在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凌知忍不住靠过去和她拥抱,脸颊在她肩头蹭了蹭,依依不舍的说,“凌知以后会来看你的哦。”
青山正想学样,也在凌知的脖子上蹭一蹭,下一瞬,凌知就被司无崖从她怀中提了出来。
他冷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
青山耸耸肩膀,摸摸凌知的脑袋,告诫道,“小丫头,记住姐姐的话,在人间界行走,一定要长点心,别被臭男人给骗了,知道吗?”
凌知看看冷着脸的司无崖,又看看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青山,疑惑嘟囔,“为什么男女瘦瘦的还不轻?点心要从哪里长出来?”
司无崖和青山面对面沉默。
司无崖,“告辞。”
青山,“不送。”
这个问题,他们没法回答!
出了烛龙潭,才发现外头已经到了晌午。
原来他们在洞内诵经超度,竟然用了大半日吗。
凌知总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如他们所预料,蛇仙庙外救回一条命的人们逐一醒来,看见自己躺在破损的‘蛇仙庙’前时候,先是朝里头拜了拜。
然后看见更多的尸首整齐划一的摆放在一旁,即便有些尸体已经分解,也已经被摆放得得体。
又拜了拜。
随后赶回山下,吆喝着父老乡亲,上山帮忙。
凌知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情绪略微低沉的牵住司无崖的袖子道,“乌鸦哥哥,你陪我去一趟小笼村好不好。”
司无崖也没问做什么,颔首答应。
经此一事,他觉得这个小丫头眼中总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伤怀。
从汇聚出那一滴破魔之泪开始,她的情绪便持续低沉,神色恹恹,还时不时的要叹上一口气。
司无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不由从空间戒中摸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凌知看见这串糖葫芦,诧异中带点欣喜,但很快又被那股沉重的悲伤给掩埋了。
接过手中,好似没有什么食欲。
终于,凌知扭过头问道,“乌鸦哥哥,你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了,你是不是会特别伤心难过?”
司无崖眼睫下意识的颤了一下,他没有直视凌知的眼睛,只是将视线投放到天际。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