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私了
事情果如沈南风所料，不出三日，顾北堂的舅母冯氏便上门求见。
说是恳求沈小姐高抬贵手，饶了自家那个不长眼睛的糊涂亲戚。
数月未见，冯氏那一脸横肉倒是赘了不少。
沈南风懒羊羊的倚靠在厅堂主位的软垫上，冯氏坐在下面的硬板椅子上，连盏茶都没有。
“沈小姐，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表兄性命吧，他们家可只有那一棵独苗啊。”
冯氏罕见的低眉顺目求情，沈南风瞪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那个老东西不过是你远房亲戚，王夫人何必为了他来求我呢？”
冯氏忍着怒气，低声答道：
“不瞒沈小姐，我家中姐妹多，年幼时便被父母送到那门亲戚家扶养。”
“后来我爹娘在城里站住了脚，才将我接回去。”
沈南风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
“那你还让他当铁匠，不给他谋个好差事吗？”
冯氏嘴角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铁匠，他在祖宗排位面前发过誓，要一辈子经营铁匠铺。”
“平日里，我也总会给他些银子，就连他在京都永春巷里的房子，都是我出钱买下来的。”
沈南风点点头：
“原来如此。”
“哎，这样看来，你对这个远房亲戚很是关照啊。”
“这样吧，咱们私了了怎么样？”
冯氏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的问道：
“讲真吗？”
“沈小姐饶过他性命了？”
沈南风璨然一笑：
“没错，我就是要留他性命。”
“谁要是杀了他，我跟他没完！”
冯氏终于舒了一口气，无比感激的说道：
“沈小姐菩萨心肠，多谢小姐手下留情啊！”
沈南风边嗑瓜子，边抿着嘴冲她乐：
“不过，按照大庆法度，只要咱们都同意私了，他便交给我全权处置。”
“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亲戚，如何？”
冯氏眼睑低垂，心中暗忖：
“这个小贱蹄子定会动用死刑，折磨个半死再将他放了。”
“可是，若不同意私了，他就必死无疑了。”
“怎么说，这姓沈的也是贵门之女，断不会做出多么惨厉的事情来。”
“若是她下手狠毒，整个京都贵门都会谴责她的手段。”
“再说了，又没碰到，又没亲到的，那一巴掌还是她自己打的，不过就是想要教训教训他，并没有多大的仇怨。”
冯氏心里在打的那些算盘，沈南风都猜的到。
她笑着说道：
“王夫人意下如何啊？”
冯氏爽快的答道：
“我同意私了，不过，要立契约为凭证。”
沈南风笑的很开心：
“这是自然。”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王夫人能够答应。”
冯氏疑惑的看向她：
“沈小姐有什么要求？”
沈南风坐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窄：
“待我惩治完毕，还请王老爷亲自来提人，王夫人在家静待便可。”
冯氏闻言，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她今日来沈府一事，王老爷并不知情。
她在王府原本就不受王老爷待见，求他前来提个犯人，她可没那个胆子开口。
沈南风见她神色畏惧，便说道：
“我只这一个要求，若是不答应，那便算了吧。”
“我听说犯人被砍头的时候，能否一刀砍断脖子，屠夫们都是可以拿捏分寸的。”
“我倒是不介意着人给屠夫塞些钱，脖子砍断一半才有趣呐！”
冯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不得不按捺住怒气说道：
“沈小姐，您的要求我应下了，当日定请我家老爷前来提人。”
沈南风笑的更开心了：
“那咱们一言为定哦。”
“夜云，送客。”
两日后，凭借沈南风与冯氏私了的契约，老铁匠被官差从大牢里提了出来。
浑身臭烘烘的，鼻青脸肿的模样一看就是受到了“特殊关照”。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是要砍头吗？”
“冤枉！我冤枉啊！”
“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把你卖到窑子里，你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臭婊子！”
“王夫人救我啊！我可是大将军的亲戚，我是顾家的亲戚啊！”
三七将他装进囚笼里，灌了整整一坛烈酒后，故意在京都最繁华的街头转悠了一圈。
借着酒劲，老铁匠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
行人指指点点的，更加激怒了他。
“看什么看，我戳瞎你的狗眼！”
“去他妈的贵门！去他妈的朝廷！”
“老子要把你们全都扔进铁水里，烫死你们，烫死你们！！”
这时，不知从哪里扔出来一片烂菜叶，打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王八羔子朝你祖宗扔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然而，他的怒骂不仅没有阻止烂菜叶的攻击，臭鸡蛋、石头子、大萝卜纷纷朝他砸去。
三七立即躲到一旁，以免受他连累伤了自己。
直到他被打昏过去，周围才渐渐消停下来，三七赶紧将囚车拉回沈府的一处京郊园子。
沈南风坐在户外靠近门口的位置，老铁匠被绑住手脚扔在了地上。
周围除了夜云、三七外，还有吴铁手。
此时，他的心头有点不忍，小声说道：
“小姐，我师父他”
沈南风抬起左手示意他不必求情：
“我与他的仇怨是有人命在的，你不必问，我也无需向你解释。”
“从他将卖身契给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要做的是听我的吩咐，而不是质疑我的决定。”
“回沈府去，这是我与他的私仇，与你没有关系。”
吴铁手临走时，看着沈南风一脸严肃的神情。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内心竟是如此强大。
之后，三七端来一盆冰水将他浇醒。
“咳咳咳，冤枉，我冤枉啊！”
“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求求你们了，别杀我，饶我一条狗命吧。”
待那老铁匠神志清醒一些后，他连滚带爬的喊道：
“小姐饶命，您大人大量，我知道错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您是知道的啊！”
沈南风嘴角扯了扯，眼神却极其冰冷：
“你确实什么都没做，可咱们的仇恨说起来，话长了去了。”
“我一想到身边最重要的人被你们那群禽兽祸害的时候，就恨不能将你一刀刀活剐了。”
“你不必求饶，因为你到死都不会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收拾你。”
老铁匠立即喊道：
“小姐，我可从未杀过人呐，我不过就是喝喝酒、赌赌钱、睡睡女人，您认错人了，我真的没祸害过谁啊！”
沈南风冷笑：
“我知道，我也没办法，为了防止你害人，必须得提前把你这个祸害解决掉。”
“别担心，黄泉路上的冤死鬼很多，不差你一个！”
随即，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三七，把他的手脚都给我锯断。”
“记住，锯要钝一些的才好用。”
随即，便带着夜云回沈府了。
耳边响起惨厉的嚎叫声，夜云握紧沈南风的胳膊：
“小姐，我害怕。”
沈南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别怕，任何人胆敢伤害你，我必叫他血债血偿！”
她永远不会忘记，夜云被他们扔回顾府时，那凌乱的头发、满是血污的衣裙和遍体鳞伤的肌肤。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