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门
头天晚上派人告知，今天上午便回门，如此雷厉风行的风格，也就只有顾北棠能做得出来了。
当顾母清早起床听闻时，昨天的晚饭差点没气到吐出来。
“这个逆子!”
“如今咱们顾府的脸面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竟如此急切的回门。”
“落到那些长舌妇嘴里，又得说咱们顾家欺负她沈家了。&34;
立在一旁的婢女云杉守在门外，如今在顾母身边坐着的是她亲弟媳冯氏。
昨日，王老爷纵情声色喝醉了，王府上下竟无人前来迎接顾北棠回府。
冯氏一大清早就来给顾母请安，替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老爷请罪。
顾母早知道自己亲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冯氏在家中根本不得脸面，并未责怪。
谭嬷嬷被打残后，她身边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冯氏一来反倒叫她宽慰许多。
冯氏虽体态清瘦，却横生怪肉，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
她朝着院外啐了一口;
“老嫂子，将军常年在外面，又是打仗又是戍边的，这行事风格自然与咱们不同。”
“此事定是那梧桐苑的小辈挑起来的，按说她可比将军懂得这些规矩，也不劝着些。”
顾母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岂有此理，我原以为趁着将军回来这段时日，好生哄哄她，好叫她继续为顾家当牛做马。”
“再不济也得把我的乖孙子孙女记到她的名下才是，不成想，她竟一点也不退步。&34;
“她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不就是回她沈府找她父母和兄长撑腰吗”
冯氏不仅不劝慰顾母，反而火上浇起油来:
“像她那样病恹恹的能管的了什么呀”
“老嫂子您就是心太善，这要是放到别人家，早就把她给暗地里处置了。&34;
“大户人家的丑事都不敢对外张扬，掀开房顶谁家不是一地鸡毛”
“想要弄死她还不容易吗我瞧她那个样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34;
“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妻妾，到时候您再挑个懂事听话的考顺您，岂不两全其美”
顾母想了想，顿觉冯氏所言不无道理。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婢女来报:
&34;老夫人，将军已带着夫人出门了。”
顾母愣住了，想不到他们竟行动这么快，她都来不及阻栏。
冯氏眉眼狠辣的劝道:
“老嫂子别急，不就是回门吗&34;
“就算她沈家为难起来，将军项多受点委屈便罢了。&34;
“待他们回来，我给您送副药，三个月之内必叫她死的谁也看不出端倪来。”
“您静待便可，她沈家再有本事还能不让女儿回到咱们顾府吗&34;
顾母点点头，这些年冯氏能在王府那些莺莺燕燕之中自谋生路，手段必然狠辣。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惶惶不安，好像要出什么大事情一样。
两匹红鬃骏马拉着一架马车缓缓驶向沈府方向，车轮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顾北棠抬眼看向沈南风，她自上车便沉默不语，也并未挨着他坐在一起。
今日她的面容看起来依旧惨白，脸上细腻的如同瓷娃娃一样。
那本《偶记》始终在顾北棠的心里挥之不去，他看向沈南风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只是这怜惜一闪即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沈南风早就觉察到他在盯着自己，想来他已经发现了那本(偶记》。
即便薄情寡义如帝王，他的怜悯和同情也足以让一个女子站稳脚跟。
而顾北棠的愧疚，就是她沈南风最狠的一张王牌。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时，刚巧看到有一辆外观华丽的汉白玉马车缓缓驶出这条街，不知是从沈府离开的，还是路过。
下了马车，早有管家、小厮等在那里。
“老奴拜见将军、夫人，二位请随我来。&34;
顾北棠初次来沈府，便被沈府院子内精致的构造和细腻的风格惊诧了。
京都的豪门显贵家中，他倒是去过几处，包括顾府在内，都比不上这里雅致。
所经之处景致不同，连在一起却丝毫不显突兀。
下人们各自劳作，从不会贸然抬头张望来者。
院子里听得到欢声笑语，却叫人内心宁静平和。
在军中浴血奋战多年的顾北棠此时才发现，比起满场恭维的客套和狼烟滚滚的喧嚣，他更喜欢这里。
他看向沈南风，暗忖道: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接受熏陶，难怪她对管家之事如此精细。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绕过几处影壁，穿过几处院落，来到正南方向的会客厅堂。
沈万山与钱氏正襟危坐，右手边坐着两个不及弱冠的男孩子，左手边的位置空着，摆好了两杯茶盏。
顾北棠发现堂中还少一人:
他的大舅哥、烘炉寺少卿、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沈砚舟。
“我来晚了，还请父亲母亲恕罪。”
未见其人，耳边便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来人正是人称玉面公子的沈砚舟，沈南风同胞兄长。
沈万山微微颔首:
“无妨，切勿怠慢贵客要紧。”
贵客
沈南风有些疑惑，今日沈府必会有一番大动作，兄长定不会约贵客来访。
除非那位贵客是兄长无法拒绝又无法提前告知今日自家妹妹要回门的人。
如此想来，沈南风几乎已经断定那位贵客是谁了。
顾北棠神情一凛，心中也猜到几分。
两人朝着座上父母下跪拜了拜: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沈万山:“好。”
钱氏:“起来吧。”
两人落座后，场面一度陷入寂静之中。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吃午饭，此时本该是与父母叙话的时间，可这正堂之中却没有人吱声。
顾北棠早就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身为主将的警觉性告诉他，这次回门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一个沈家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
当他看向面容惨淡、眼神却十分笃定的沈南风时，心中便明白了。
果不其然，正当顾北棠想要问候一下岳父岳母身体安康，以打破这尴尬的寂静时，沈万山开口了:
“顾将军，老朽恳求您与我女儿和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