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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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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母叫来守在门口的婆子。

    接着将沈昱白身上的金针尽数拔了出来,吩咐道:“把他的身子侧过来,别让血呛回了肺部。”

    婆子颔首,立刻照办。

    还摆了个痰盂在床边,轻轻捋着沈昱白的后背。

    吐了不少淤血出来后,婆子扶着他慢慢躺下了,可那只攥着江檀的手却没有松动半分。

    江檀抿着唇,无奈地瞟了眼母亲,如珠玉般饱满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樱粉。

    她想掰开沈昱白的手指,可男人却握得更紧了。

    甚至将那纤细的腕子,紧紧贴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别走”

    看来今夜是不肯放过她了。

    姜母叹息道:“给姑娘搬个绣墩吧,这样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为防人多眼杂,她将婆子和朝梧也赶了出去:“沈公子需要静养,你们先出去吧,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此事关乎两家的颜面,把嘴巴给闭紧了。”

    “是,奴婢们是知道分寸的。”

    她俩前后脚走了出去,将门关了个严实。

    姜母不放心让女儿和男子共处一室,虽然医者仁心,患者不分男女,但她也是个母亲。

    在旁边守着,也更安心一些。

    若是半夜沈昱白突发不适,她也来得及医治。

    松鹤斋方位朝阴,常年见不到日光,尤其是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季节,更是阴冷潮湿。

    而姜家的院子朝阳,姜母为人细心。

    刚搬来时,便让婆子们将院里的各个屋子用艾草熏了一遍,碰上天放晴时,衾褥也都是要摆到日头底下晒过的,自然松软舒适。

    沈昱白生平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可他自小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即便睡熟了也时不时会梦呓一句。

    或者紧蹙着眉头,像是要跟谁拼命一样。

    姜母放轻了声音同女儿说:“你放心吧,淤血便是余毒,吐干净反倒能好全了。”

    江檀点了点头。

    红着脸颊解释道:“二爷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紧张他也是应当的,母亲可不要误会了什么。”

    想起刚才自己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定是被她们都看在眼里了。

    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沈昱白的胸膛还是那样炽热滚烫,里头的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时刻提醒着她。

    二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

    姜母知晓女儿的心思,垂眸将沈昱白的被子掖得严实了一些。

    “咚——咚、咚、咚。”

    外头响起了打更的声音,一快三慢,已经四更天了。

    闲来无事,江檀捂唇打了个哈欠后,问母亲:“昙儿方才听您提到余毒,二爷体弱我是知道的,但这中毒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脉象上来看,这毒性至少伴生了二十年了。”

    姜母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病症,说话时脑子里也猜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想着想着,不由得毛骨悚然。

    她很难相信,天底下当真有如此恶毒之人,忍心向一个怀胎十月的产妇下毒。

    还是剧毒。

    见女儿和赵嬷嬷“二爷、二爷”地叫着他。

    姜母问道:“这位公子应当是侯府的庶子吧,生母又是何人?”

    她只知道沈夫人前后生了一双儿女,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侯府还有个深居简出的庶子。

    江檀思索一番后,道:“二爷是白姨娘所生。”

    “女儿也未曾见过她的真容,听府里年长的婆子说,白姨娘是死在产褥上的。”

    说罢,她望了沈昱白一眼,心头微漾。

    “白姨娘?”

    姜母的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二十年前,侯爷刚刚袭爵,侯府大摆宴席,因安远侯祖上也是扬州人士,姜沈两家故交很深。

    她和夫君受邀来到京城,一同祝贺这场喜事。

    安远侯也不愧是天生将才,身形远胜一般男子高大魁梧,眉目英挺且有杀气。

    与其夫人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两人站在一处,登对极了。

    她听说,英国公老来得女,生下了沈夫人。

    因家中香火断了,对这个嫡女百般呵爱,顺带着对侯爷这个女婿也很是器重。

    有个出身如此之高的儿媳,沈老夫人别提有多满意了。

    走到哪,便将儿媳带到哪。

    这样紧密和谐的婆媳关系,也让在场的官眷十分羡慕。

    那日用过午宴后,一众人来到园子里听戏,老太太是个戏痴,点了一出又一出。

    那台上的花旦倒也没有辜负老夫人的厚爱,一开嗓便震住了台下所有看客。

    “她叫白牡丹,六岁便来了侯府。”

    “这丫头自小便有些天赋在身上,若是唱得不好,还请各位夫人海涵。”

    见女眷们移不开眼,她还颇为得意地跟身边人介绍起那旦角。

    戏唱罢后,又让刚卸了扮相的白牡丹出来拜见各位夫人。

    好一个似含露牡丹般娇艳秾丽的美人,却独独生了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凤眼。

    只消一瞥,心神都让她勾了去。

    可牡丹本无意,却占一枝春。

    回了扬州后,姜母便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安远侯爷金乌藏娇,将府中唱戏的伶人收作了偏房。

    她当时是不信的。

    毕竟侯爷和沈夫人恩爱有加。

    直到听江檀提起沈昱白的生母,也不得不将这两桩事联系到一处。

    难道他是白牡丹所生?

    姜母仔细打量起沈昱白,这公子确实生得周正,身形和相貌不输侯爷的英明神武,可眉宇间又有几分白牡丹的神韵。

    似江南的冬雨,冷傲克制,却结着淡淡的愁绪。

    怪不得女儿那样怜他

    这样想来,以老夫人的狭隘偏激的心性,断然是容不得白牡丹染指侯府的血脉的。

    没准正是她的一碗毒药,要了白姨娘的性命。

    也让还未出世的庶孙,差点胎死腹中,若不是上天怜悯,只怕余生都将在病痛中度过。

    姜母捂了捂心口,担忧道:“你可得时刻提防着那老夫人,她可不是一般人,将家族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一条性命于她,根本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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