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计划
临出门前，沈老夫人特意嘱咐章嬷嬷：“到了柳府，你且留心听着那二人的谈话，若是话聊开了，你可要提醒江檀别忘了替晏清美言几句。”
与此同时，还未动身的江檀也从斗柜中取出了两封信，递到霜叶手上。
“我昨夜同你说的事情，可都记住了？”
霜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两封书信反复比较着，其中一封在封泥旁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并写着姜凝亲启。
她复述着计划：“这封梅花笺是要送到浚仪桥街裴府的。”
“而另外一封，则是要到递铺，托步递的差爷送往扬州姜家的。”
江檀激动地把住霜叶的双臂，欣慰道：“没错，就是这样。”目前也只能依仗着霜叶了，等今日顺利度过，往后在侯府的路也会愈发平坦些。
一辆马车经过人烟熙攘的西角楼大街。
江檀的指节已经揉搓得有些发白，谨慎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霜叶立刻会了意，捂着肚子叫嚷起来：“章嬷嬷，奴婢肚子疼，许是吃坏了东西。”
章嬷嬷拧了拧眉头，压着声音斥道：“忍着点，再过两个街角，到了柳府再出恭也不迟。”
“可别耽误了主子们的事情。”
霜叶见她不肯放行，便使劲往自己的小腹捶了一拳，霎时疼得冷汗直冒。
牵住章嬷嬷的衣角唉哟唉哟地叫了起来。
“嬷嬷，不是霜叶不懂事，实在是肚子里翻江倒海，忍不住了唷，当着这满大街人的面，难道真要奴婢拉在裤兜子里？”
章嬷嬷停下脚步仔细看了霜叶一眼。
只见那小丫头面色煞白，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两条腿也忍不住紧紧夹着，确实是一副山洪将倾的模样。
她似乎已经闻见了异味，捂住鼻子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去找个茅厕解决一下，马车是不会停的，你处理完了赶紧跟上。”
霜叶咬着唇点了点头：“多谢嬷嬷体谅，奴婢去去就来。”
然后夹着双腿艰难离开了。
走出几十米开外后，才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两封信，直奔裴府的方向去了。
柳府。
柳夫人见江檀是独身前来，耷拉的嘴角才终于往上扬了扬：“江姑娘能来做客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备了厚礼？”
“檀儿初到柳府，可不能空手前来，失了小辈的礼数。”
江檀可不敢提锦匣是老夫人准备的，怕她又想到了那日的不堪，将怒火蔓延到自己头上。
柳夫人挽过江檀的胳膊，往内院走。
同时嘱咐身边的婆子将两位姑娘都叫过来。
饮过一盏方山露芽后，柳夫人的话匣子才渐渐打开了：“不知忠武将军在世时，可为江姑娘定过什么指腹婚？”
话刚出口，她自己倒先咬住了唇，此话问得确实不妥。
“未曾听祖母提起过。”
江檀淡淡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
柳夫人心中一阵雀跃，又急着问道：“那沈家老夫人可曾为你相看过人家？”问完就紧盯住江檀的双唇，生怕听到什么肯定的答案。
这炽热真挚的目光盯得江檀有些不大自在，才忽然意识到柳夫人也许是相中了自己。
虽表面不动声色，耳尖子却忍不住开始发烫了。
“自然也是没有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即便柳家书香门第，柳夫人又是个心直口快的妇人，权衡利弊这都是个不错的婆家，但江檀却心如止水，不会动再嫁的心思。
毕竟前世吃过的教训痛入骨髓，再者她毕竟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她不想擅作主张，若是有一日真正的江檀重新掌管身体了，惊觉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内宅困囿于另一个内宅，那她与沈晏清苏婉容又有何异？
江檀不等柳夫人再开口，就婉拒道：“檀儿六亲缘薄，尚在襁褓之中就被送往了侯府，父兄皆为国捐躯，母亲也病重而死。”
“人生三大憾事其一，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檀儿忘不掉江家的忠义壮烈，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生来又是女儿身，不然定追随父兄遗志，在沙场上厉兵秣马，抛头颅洒热血。”
说到此处，江檀不知为何也有些动容，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在手心中，她才察觉。
用帕子揩去眼泪后，再看柳夫人，也是同样双眼噙泪。
显然是被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给触动了。
“好江姑娘颇有将门之后的风骨，我当真是没看错你。”柳夫人难掩倾佩之情，可心中却生起了一股浓浓的惋惜。
一句“可惜了，我家渊儿没有这样好的福气”，只有自己听得清。
江檀倒不是睁眼说大话，心中想到什么便照着说了，或许那个“她”也是此般心境吧。
她正思忖着，却听到一声：“江姐姐，你当真来找潇儿了。”
江檀回头，发现是柳家的两姐妹来了，看到一旁始终提不起精神的柳世湘，愧疚道：“湘儿妹妹，那日是我没有看顾好你，若是听到了什么污耳的话，忘掉便是，可不要往心里去了。”
尤其是她年纪尚小，若是因为苏婉容的话生出什么心病，那就不妙了。
“唉，江姑娘何必自责呢？”
柳夫人不悦地瞥了她身后的章嬷嬷一眼，不加掩饰地开解道：“我不糊涂，即便你隐瞒了那女子的身份，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