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发一个帅哥
毫无人烟的城市在深夜时分,就连风声都透露着一股邪异的味道。
宁经霜用尽自己全部的冷静和胆气,终于离那厮打的诡异生物越来越远,渐至听不到那两种生物争斗的声音。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手脚发凉,于是一手握着那支笛子,另一只手在裸露的手臂上轻轻搓动,力图让那鸡皮疙瘩缩回去,与此同时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仿佛在黑暗中蛰伏的巨兽的城市。
不说心情复杂,但至少因为人类文明蒙尘至此而有些遗憾。
以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个什么玩意儿在悄悄盯着她,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应,眼眸便最终落在了那座小城的最高处。
那是个钟楼,巨大的钟表早已停止在了公元6666年6月6日6时6分,事到如今也有点摇摇欲坠的意思,在月光之下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要想研究明白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生物那是想也别想。
“我估计是想多了。”宁经霜自己咕哝了一声,“即便真的有什么生物,我看不见他,他应该也应该看不见我才对。”
以宁经霜看了那么多本末世文的生存经验,末世里只要不是在人类幸存者的基地待着,其他地方都是凶险重重,她没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深吸一口气,趁着自己体力还够,准备努力多往前走走,找到吃的喝的是再好不过,即便找不到,离那女人说的“组织”再近两步也能多点安全感。
宁经霜却不知道,此时,钟楼之上,确实站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生物。
那生物有着人的轮廓,皮肤上却覆盖了一层青黑色的鳞片,双瞳竖起,眸似黄金,每片鳞片上都有着非常玄奥让人看了就要眼晕的符文,双眸中更是那种一旦人类直视,立时轻则原地暴毙,重则精神崩溃的神威凛凛。
他也确实在看着宁经霜所在的方向,嘴角裂开了一个笑容,有些惊喜:“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长得这么正点的野生人类?”
再之后,宁经霜回过头来,目标十分明确地朝着钟楼的方向,最终却又嘟囔“看不到”,他嘴角的笑容便更为开心,但那一张脸却非常地不协调,导致那个笑容看起来瘆人极了:“灵感还很高。”
看完了美人,再回头看了看街道上那还在为了那女人剩下的血肉厮打不休的两群变异生物,非常嫌弃地把嘴角扬起来的弧度压了下去,也无所谓它们死活了,只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眸。
随即,钟楼之上一条近百米长的巨龙腾空而起,消失在重重云层之中。
————
宁经霜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固然,她是一个胆小怕鬼的人,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这样安静的道路上,唯一的光源还是天边那一轮毛月亮这种事,确实足以让她瑟瑟发抖到恨不得躲进被子的结界里然后怒喊恶鬼退散。
但毕竟她看过原著啊!
《人类沦陷》里什么光怪陆离的生物都出现了,什么神奇瑰丽的战斗都见识过了,但作者愣是没有写任何“有鬼”的设定,换句话说“创世神”都盖章定论没这事儿了,你何必自己吓自己?
但她总觉得有点什么玩意儿在盯着自己,或者说,有一群玩意儿在盯着自己。
它们目光灼灼,磨爪霍霍,几乎只待一声令下,就能立马扑将上来,让自己步那个女人的后尘,脑浆迸裂地化作一滩任人吞吃的血肉。
这样的“觉得”让她心里直发毛,因为想到了女人临死前给自己的那句话,再次抬手稳了稳自己的心跳,暗示自己无事发生只要我不慌就没有什么异种能看得见我。
果然,再走上三五十步,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知是自己的错觉,其实并没有什么生物在盯着自己;还是确实有这样的生物,但是那女人给自己加的buff过分玄妙,但反正结果是好的,宁经霜觉得自己还能努努力往下苟,然而就在她悄悄放下了自己揉着心口的左手时,隐隐听到了一声叹息。
或者不是叹息,仅是荒原之上的风因为莫名的原因加快,吹出了非常奇异的节奏,让人产生了错觉。
毕竟接下来仍然无事发生。
……除了自己右手握着的那根笛子似乎有点烫?
但这要解释成是自己手心把它捂热了也不是不可以,恐怖片中多少主角都是自己吓自己然后吓死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发散思路了安静往下走就是,毕竟哪怕真的有鬼,你一个弱女子除了躺平等死之外也并没有什么有建设性的做法啊。
于是宁经霜再次捂紧了自己的心口,疯狂暗示自己无事发生稳住不怕,往前走,拐过了前方那个得有九十度的直角弯。
然后,原地邂逅一只血红的眼眸。
没有眼皮,没有眼眶,血红瞳孔边缘有红血丝扩散开去,让整个眼白都显得骇人异常,眼球后面还自然下垂了一条一条的血管和神经纤维,血液和组织液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地蒸腾成雾气,再次雾化覆在那些血管和神经纤维之上。
粘腻,恶心,头皮发麻。
宁经霜的脑子当场“嗡”的一下,仿佛有无尽的嘶吼和呓语不经耳膜便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以目前的她暂时分辨不出来那些声音都在嘀咕什么玩意儿,眼中第一时间看到的是那只眼眸,但下一瞬间那眼眸便产生了重影,同时还有滚烫的液体从她眼眶中流出,她下意识抬手去摸,便得了一手的粘腻。
光就手感宁经霜就知道这不是眼泪。
是血。
这样的感知让她又一次头皮发麻,干巴巴地吞了一口口水便发现喉咙中满是血味,也许是那些嘶吼和呓语终于成功搞垮了她的理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的运转失败原地死机!
完全想不起来逃跑,即便想起来她估计也得权衡上那么一下子——据说在森林里遇上老虎,你能丝毫不露怯地和它对视没准还能留点活路,你要是掉头就跑难道你还跑得过它?
所以宁经霜只能努努力握紧了手里那根笛子,努力支棱起胆子与那估计战斗力能比n头老虎的眼眸对视,该说人的脑子确实适应性强大,那嘶吼和呓语一开始的时候让她大脑充血,但听着听着竟然都有点习惯了的意思,她现在甚至能在满脑子的“烫”中腾个地儿开始播放人生的走马灯。
然后那眼眸慢悠悠地凌空飘过来,仿佛猫对爪子下那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老鼠的态度,这时宁经霜的大脑终于战胜了“你怎么可能跑得过它”的恐惧准备拔腿就跑了,却发现这时双腿似乎已经被什么神秘力量锁定,连挪动一步都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生物一点一点靠近。
这时,风声呼呼,透露着一股邪异的味道,吹得宁经霜后背发凉,搁几年前邪异小说还能写的年代,绝对是有名的闹鬼场景。
但在这一份邪异之外,感觉自己魂魄都已经开始抽离出去的宁经霜似乎能听到非常奇妙的声音。
竟然还很……安宁?
宁经霜:我真的是要完了吧,幻觉都到这种程度了?
但是,眼睁睁等死都已经等了好久,人生的走马灯都已经走了好几回,爸爸妈妈和tv都感谢过了一遍,可那玩意儿停在自己面前……有三分钟了没?该死的要死要活你倒是给句准话,不给准话直接动手也行,你就这么看着我原地害怕有意思么?
也许是那份“反正我就要嗝屁了你爱咋咋地吧”的洒脱和释然鼓舞了宁经霜,她开始试图聚焦双眸,和那只猩红的眼眸真正意义上地对视。
下一瞬,原本都有些习惯了脑海里有一部分在沸腾呓语的宁经霜身体又晃了晃,感觉脑海里自发产生的声音愈发疯狂了一些,但再努努力咬牙克服了之后,她看着那只眼睛,竟然觉得……该死的,竟然有点像学校躺在银杏树下一天天卖萌为生等投喂的小野猫?
他……或者它的意思,是想要我伸手……撸毛?
该死的,倘若面前真是个毛茸茸那我也就勉为其难了,关键这玩意儿……宁经霜舔了舔嘴唇,苦笑地意识到这分钟自己并不是能自主决定摸不摸的宠物主人,只好咬咬牙,没有拿着笛子的手抬起来,既然无毛可撸,只好非常温柔地拍了拍那只眼眸的眼角膜。
……光描述就已经非常奇怪了!
但问题不大,至少宁经霜伸手去摸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嗡嗡嗡声稍微轻松了一些,那玩意儿也开始给自己释放一点她能感知到的善意,眼白的红血丝都收敛回来不少。
这让宁经霜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如果是带着这种金手指穿书的话我也不算一点底气都没有,但那口气还没松完,她又感觉到了手掌下的那只眼球散发出了一种总结起来应该可以叫做“疑惑”的情绪,宁经霜还没有弄明白这玩意儿在疑惑点什么,那情绪就已经变成了“辣鸡骗我!”的气急败坏。
随即,一条一条红血丝自眼球中夺眶而出,密密麻麻地缠住了宁经霜的手腕,它们还在疯狂往上爬,眨眼之间就已经从手腕到了手肘,一副十秒钟之内要将宁经霜原地消化的疯狂架势,宁经霜这一瞬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有疯狂的“卧槽卧槽吾命休矣”,再来一次走马灯的业务也可以说是非常熟练。
然后,是非常轻微的“咻咻”两声。
随即,是近在咫尺的一声“噗”。
再等宁经霜反应过来,就已经是一支羽箭正正地穿透了那只邪异的眼瞳,将他稳稳当当地钉在了地面。
宁经霜已经被吓出应激障碍了,木然地转头,朝向理论上那只羽箭应该射来的方向。
此时已是清晨,有些微的天光,她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少年,面容清秀,眼眸如星,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漂亮至极的笑容。
这是个人类。
得出了这个判断的宁经霜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因为今夜发生太多的事情让她如今实在是没有心情欣赏少年的盛世美颜和绝世箭术,直接软绵绵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