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小院里的往事

    门内，又有一个女子，听到声音走出来，她和奚辞有七八分的相似，月容花貌，国色天香，更多一种弱风扶柳的似水柔情：

    秋水盈盈蕴星眸，春山淡淡点黛眉，莲步轻巧踏凌波，嫩脸风弹得破。唇似樱桃红绽，乌丝巧挽云螺。疑似寒宫坠嫦娥，只少天香玉兔。

    花样娇娆柳样柔，眼波一顾满眶秋。

    女子柔质含怯启樱桃，娇语轻唤点绛唇：

    “姐姐，谁来了？”

    她眉眼轻轻望去，又见小灵：

    窈窕玉质，娇媚浅羞。杨柳之共色，豆蔻之连枝。满头珠翠，遍身罗绮。玉簪徐插鬓云旁，一点乌云映日光。

    品貌婷婷裳似云，翠眉淡淡点朱唇。笑容娇面翠眉颦，秋水含波情魅魂。春风桃李，秋月芙蓉，羞花闭月多丰韵，犹疑仙女下蓬瀛。

    二人初见，皆心神激荡，暗叹不已，世间翠玉佳人，姿态各异，倾国之色，世所罕焉，如今这一小院，环佩翩翩，香风阵阵，花貌盈盈，软语绵绵。

    奚辞为二人引荐：

    “舍妹奚音，家中最小。这位是小灵，带她过来看看。”

    两人简单打过了招呼，对了年纪，小灵还是最小的。奚音是个娇柔女子，与小灵还有些生疏，没多聊几句，便回房去了。见奚音离去，奚辞终于说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奚辞的母亲早亡，父亲名叫奚麟，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武师，在江湖上闯下了“金刀”的名号，濑过一家武馆，偶尔也会走镖。家中有一套祖传刀法，大哥二哥都修习那套刀法，奚辞是女子，弃刀学剑，天赋使然，于刀剑之中反而悟出一些别样的功法。妹妹奚音，天性柔弱，不习刀剑，反倒粗通一些文墨。虽局势动荡，靠着父兄的一身武艺和江湖上闯出的一番名号，家里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后来大哥奚棠成婚，娶了良家女子为妻，生下一儿一女，大嫂名叫李婉，刚刚那对幼童就是大哥的儿女，男孩叫奚璋，女孩叫奚瑾。剩下二哥奚桓和奚辞、奚音，都未成家。后来南方巨变，官员腐败，部将无能，流民聚众造反，官军难以抵挡，城池陷落，府衙坍塌，遍地烽火狼烟，四处血流成河。当初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反的流民，在一次次反抗和杀戮中，聚敛财物，霸占土地，抢夺人口，渐渐在贪淫富贵中迷失，成了彻头彻尾的暴匪，成了曾经他们所反抗的恶奴酷吏的样子，甚至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反抗剥削压迫，最后变成了剥削压迫别人。局势愈发混乱，反皇的，反官的，保皇的，反反官的，各自打着自己的旗号，向他人向平民向百姓，举起屠刀，扒皮饮血，敲骨吸髓，毙其命而敛其财，杀人为乐，淫人妻女，见到房屋土地，强取豪夺，占山为王，流毒一方。也是那时，父亲和两个兄长战死，三个女流带着两个幼童颠沛流离，一路逃亡，最后躲在洛安的这个小院里，平时几乎足不出户，清心寡欲，安静度日。经历了这些家破人亡，再看一路上匪犯猖獗，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兵乱人祸，接连不断，本来就性子柔弱的奚音，更加愁眉不展，郁气难舒，忧思哀叹，柔肠百结。前阵子，钟默派人前来，请求奚辞保护小灵，奚音能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小灵听得唏嘘不已，屠龙者终成恶龙吗？还是人性贪婪，无穷无尽？底层最爱为难底层，拿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一点权力，也要去为难更加弱小，更没有权力的人？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奚辞也隐瞒了一部分故事没有说，有关钟默的事情，她全无提及。看小灵听得认真，还沉浸在情绪之中，想得出神。奚辞的声音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小灵回神。

    好一会儿，小灵一下反应过来，奚辞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猛然发现奚辞黛眉轻蹙，正在盯着自己，粉嫩的脸蛋儿上不由得浮起一丝愧色：

    “对不起啊，奚姐姐，听得入神了”

    奚辞表示理解，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陆宁之前糊弄秦家母亲的说法，当时我是有些感触的，如今，奚音她不就是如此。有没有可能，把秦雪那个小丫头，偶尔带来，和两个孩子一起玩耍，或许奚音看到她们嬉笑玩闹，心情慢慢就好起来了也说不定？”

    小灵有些紧张，白皙的柔荑来回交叠，为难地说道：

    “只怕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先问一问她愿不愿意来。”

    奚辞英气逼人：

    “那是自然，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小丫头愿不愿意，全凭她自己，我绝对不干涉。”

    小灵心中舒了一口长气，担心因为自己贪玩，反而拖累了小丫头，听到奚辞表明态度，也就放下心来。

    “咚咚咚，咚咚咚”奚璋摇着拨浪鼓，步履蹒跚地跑过，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脸，咧着小嘴，声音稚嫩：

    “哈哈，追不上，追不上”

    小女孩奚瑾缓缓跟在后面，也是一样，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声音有些气恼，但同样透着不带一丝杂质的干净清澈：

    “别跑，等等我！”

    小灵感觉自己一下就被治愈了，眼前的画面多么温馨幸福啊，心思纯净的孩子，带着最天然最质朴的美好。小灵转脸，看到奚辞面带微笑，眼中流露着藏不住的柔情，目光随两个孩子的身影时近时远，始终没有挪开，心神也被两个孩子紧紧牵动着。她和小灵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开始变得温暖，那张始终冷漠严肃地面孔，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柔软。

    奚辞的感官敏锐，看着小灵笑着问道：

    “怎么？我这副样子你不习惯？”

    声音轻轻的，但不清冷。

    小灵有些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我，奚姐姐一定会一直待在这里吧。”

    小灵不知道奚辞与钟默见面的场景，也不知道两人谈过的条件，她只能从已知的信息来考虑，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奚辞。

    奚辞并不在意：

    “对不起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今天不是也带你来了嘛？如果秦雪那丫头能让奚音多笑一笑，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的！”

    小灵轻轻点头，和奚辞一同闲聊，看着两个孩子肆意玩闹，谈论着两个孩子哪个顽皮，哪个机灵，又说起秦雪，商量着怎么和小丫头沟通。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且美好。危机，却已在暗处悄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