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心结

    沈小灵泡在水里，并没有像程心想的那样，沉浸在爱情的幻想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娴静的女孩，但此时，她紧抱双腿，蜷缩在桶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倚靠在树边，轻微的喘息引动华盖上下起伏，似乎这就是生命尚未逝去的最后一道象征。只有那个人，亲切，温暖，像是曾在哪里见过，又像是某个失散多年的亲人，此时此地，他就是唯一能让她放下戒备的人，也是唯一让她愿意去相信的人。

    “吱呀”一声，帐门被打开，女孩将帘笼翻上去，安静地站在门口。程心起身，目光追寻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落在一张灯火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脸上，心中那个跳脱女孩的形象瞬间活了过来。记得初见时，她还有些羞涩，拘谨地和程心打着招呼，嘴角勾起时，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完全就是程心认知里，可爱甜美的女孩，该有的模样。那时的她，一双灵动的眸子来回转动，清澈明亮中藏着调皮的狡黠，柔美而修长的睫毛，精致的脸蛋，娇俏而活泼，露出一双皓腕搭在身前，纤纤玉指攥着一个白色小包，熟悉以后，放声大笑时，眉眼还会变成弯弯的月牙。

    而此时的女孩，已没了当时的古灵精怪，一场惊吓过后，她显得那么脆弱无助，楚楚可怜，正是最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一番梳洗过后，在程心眼前呈现的，是亮白如雪吹弹可破的肌肤，是我见犹怜秋波暗藏的双眸，是黛眉轻凝柔弱娇媚的哀婉，是缺了血色却清丽绝尘的面容。那般姿态真可谓“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配上那身男子常服，一身清冷的气质，“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程心此刻内心五味杂陈，“美艳不可方物，只恐红颜薄命！”

    钟默不是程心，着实不解风情，看不到那份哀婉的凄美，只有千愁万绪系心头。沈小灵缓步跟着两人入帐，钟默为她拉来一张木椅，她怯生生地欠身坐下，垂头不语。钟默递过去一袋肉干，俯身轻声安慰“接下来我们会说很多事，你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别惊动了士兵，感觉要忍不住了，就吃块肉干堵住嘴。”沈小灵轻轻点头，开始做心理建设。钟默柔声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沈小灵又轻轻摇头，没有去想这句话的含义。钟默犹豫再三，“要不先来一块堵着？咱们开始？”，沈小灵默默扯下一大块肉干，送到嘴里细细嚼着，等待钟默发言。

    钟默对程心示意“程心”，似乎是一个曾经听到过名字，沈小灵慢慢抬头看向程心，像是在确认某件事情。程心走向一口箱子，钟默就是从那儿拿出了盔甲，程心又把换下来的衣服装了进去。程心拿着现代服饰回到两人身边，摘下头盔，拿那身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照，沈小灵的记忆猛然被打通，含着肉干呜呜叫着，程心和钟默立刻同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女孩马上平静下来。程心声音也柔和起来“小灵，别怕，我刚来的时候也很慌，现在你肯定已经清楚了，咱们都穿越了，我也是刚来几个小时”然后看向钟默，钟默接茬“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我比你们早到了五年，这五年，让我变了太多太多，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沈小灵此刻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仍旧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钟默，希望能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钟默温柔地抓起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战栗，用一种满怀关切的口吻，轻声说着“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你缠着我带你去游乐场，我们在那看到了米老鼠气球，你闹着让我给你买……”钟默清楚地感受到，小灵的手抓得越来越紧，指骨被压得生疼，最后，他看着小灵扑在自己怀里呜咽痛哭。

    钟默紧紧抱住这个痛哭流涕的女孩，她离开了父母孤苦伶仃，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倚靠，钟默轻轻拍着她柔弱的脊背，细声细语地安慰“哭吧，哭吧，放心地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有我在呢，以后我都会在的，你再也不用担心，再也不用害怕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