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伪神的记忆2
将祖父送上炼尸台,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菲洛莫感觉自己几乎无法支撑住祖父他那矮小但充满肌肉的身体。
祖父的肌肉贴紧了菲洛莫这副身体的皮肤,冰冰凉的,仿佛就是曾经父亲跟自己玩耍,将自己扔在雪地上,冰雪进入衣服里,化成冰水粘在皮肤上的感觉。
但又有些不同。
怎么说呢,祖父的皮肤要更加冰冷一些。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祖父的砍刀上出了缺口,这是他以前每天都喜欢打磨的刀。没错,那是以前因为这刀是祖母家里给祖父亲手的打造的一把刀,至今大概已经有30多年了,那刀早就变得脆弱无比,别说是去砍点什么,杀点什么,恐怕就是把它当做工艺品挂在墙上,都害怕一阵风吹过,把那把刀吹碎。但祖父总是说这把刀还能用,这把刀被他打的很锋利,这把刀可以保护他们的房子,他自己就曾经用这把刀保护过父亲和祖母的安全。可如今,他几乎很少打磨这把刀了,但他的习性还是没有改,他喜欢打磨东西,但他现在打磨的是更有效率,威力更强的枪。
[只可惜你这老东西,始终还是放不下过去。不但放不下过去,还放不下过去的那些缺口]
菲洛莫大口的喘气,他装作丝毫不在意的说着那些不孝的话语,他大声讲着自己祖父的各种不好,他各种坏毛病。
但他的腿始终迈不开,每一步都好像是肩头上压了一座山。
他推开门,外面的暴风将雪卷起,好像一头要吃人的怪兽。
但如今自己已经什么也不剩了,不是吗?
这条生命,这条于人类而言无休无止的生命,这条于神明而言毫无意义的生命,又岂是这卑微的自然所能带走的?
菲洛莫朝那自己搭建的简易木台所走去,走了多久呢?不记得,反正等他走到的时候,狂风已经停了,雪也落下去了,一切就好像于刚刚那样平静,于昨天早晨那样平静,于每天早上那样平静。
走了多少步呢?不知道,大概是一千步吧,或许没有那么多,但菲洛莫此时此刻的腿麻了,脚也麻了,他的皮肤没有了知觉,他的鼻涕涌出,瞬间冻成了冰,他的睫毛上也沾满了冰碴。
他蹲下身,在木头底部撒上一些火药,这些木头并不干爽,因此必须用火药点燃,想必一定会引出巨大的黑烟吧。这黑烟可能会引来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也可能引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但是没关系,大概没关系吧。
火焰瞬间涌上来了。
尸体,那冰凉的肉块,早已经,没了血液滋润的肉体仍旧是那副防御状,右手好像还在握着刀。
菲洛莫检查过祖父的死因,并不是单纯的因为那些野狼咬伤了祖父的腿或者手失血致死。而是因为祖父本身的年纪太大,并且患有很多的心血管疾病,最后在情绪过于激动与寒冷之下突然暴毙而死。
想必那一定很痛苦吧。
毕竟疼死的时候,明明还有意识,但却不敢发出声音。想必这就是一个有了家室的成年男人的担当吧,那些苦难必须要咽在肚子里,害怕耽误家人,也没办法向人诉说。
菲洛莫站起身,从火堆中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材。
他一把扔向了那个自己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
火,涌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分离的过程,这个过程必定是悲伤的,但只要是能坚强的挺过去,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那个人绝对是个足够强大的人,即使没有成就,他也一定是一个成功的人。
菲洛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成功的人,但他清楚自己很可能走不出去。
这是一个与主系人类世界差不多的世界,只不过要说什么地方稍微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在文艺复兴以后,没有中间的过程,人类社会瞬间进入了工业化的程度,而同时,因为工业化迅速,神学也跟着飞速发展起来,同时,几乎所有国家仍旧还是那一副君主制的模样。因为人们的贫富差距过分强大,社会也总是动荡不安,但这些没关系,总会被教会压下来。
说来也很奇怪,这个世界非常不推崇妓女这个职业,认为妓女就是一项非常肮脏,是恶魔的职业。神父每天当着众人讲述妓女如何如何的不好,讲述面对妓女的时候,所有人应该怎么怎么办?用什么武器,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拷问手段去让妓女讲出自己就是恶魔的事实。可结果呢?可结果就是那些神父每天晚上总会叫那么五六个妓女来到自己的房间,哪怕他们个个都是身老体衰,力不从心。但他们只要是看一看,摸一摸,就已经很满足了。而女人呢?这里没有所谓的女权主义,女人的身份甚至比狗都不如,他们每天在家里的工作就是打扫家务生孩子,带孩子,然后忍受着丈夫回到家之后的暴力和嗜酒愤怒,每天都是这样。因此,在这里,一个家庭有六七个孩子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而孩子多(非劳动力多),就会让家庭乃至社会的发展变得更加的艰难。
菲洛莫走在大道上,他低着头。街上全都是一些招着手,扭着腰,摇着屁股的女人,她们恬不知耻的拉着路过的男人,她们舞骚弄姿,和男人们好话说尽,最后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拉扯,才有可能的将那么一个两个的男人拉进屋。
大道上的人很多,车也很多。
这里有人力车,人力车居多,自行车也很多,有少数人开的是那种用金属外皮,内部是一个大发动机,发动起来就像是破拖拉机,烧动柴油声音的小汽车。
这并不是人类的主干世界,因此也不需要去思考这里究竟会出现什么东西,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可是真正拥有外星人和ufo的奇妙世界。
至少菲洛莫就看到好几次了。
他穿过人群,转过胡同,绕了很多的弯,最后走到商业街前。
进去。
来到最大的那个建筑里。
吵吵嚷嚷的,全都是人。
菲洛莫挑选了一个看起来人不算特别多的柜台,但人依旧是很多,他可以用一些蛊惑魔法,让那群人将位置让给自己。但是他忘了,或者说他没忘,只是觉得那样做实在不好,自己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神了,自己只想平平静静的当一个人类。
他站在队伍的队伍最末尾。
手上是一张被揉旧了的,沾了水的,甚至有一些不明液体和蓝色嘴唇印的破报纸,但这报纸其实还挺新的,是上个月的东西。这个算得上是自己出门冒险时候得到的战利品,从垃圾桶捡的,虽说本意是想捡一个小猫小狗,但能看到这个也算是不错的东西了。
他仔细的看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一双小眼睛眨巴着。
他实在太小了,大概才十一二岁。
排在他后面的人都想要插他的队。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我的地方,可以请您不要插队吗?]
[啥?不是小孩你,你找不到你爸你妈你去那边,你去那边找,那个找那个阿姨,看到没,就他你去找他去,让他带着找你的父母,你不要在这排着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找工作的,明白吗?]
男人说话磕磕巴巴,长相也不好看。
[对不起叔叔,不过我是来找工作的,我父母死了,所以我必须要赚钱养活自己]
[啥?哈那你他妈去孤儿院呐]
男人笑了笑,并不是友善的笑,而是一种大人对待小孩时候独有的嘲笑,那我嘲笑又不像是对待同龄人当中富有着战斗意思或者是嫉妒的嘲笑,单纯是实力强者对待,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一种嘲笑。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孤儿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地方,而且进去了会怎么样?那更不好说了,如果是一个很好的孤儿院,他们可能会用水煮白菜把你养大成人,然后让你替孤儿院干活。回归到社会上,将赚来的钱以孤儿院儿童的名义再回报孤儿院身上,如果并不好的,那么就卖给人贩子,割掉身体器官,然后爬到街上乞讨。
更何况也不是说什么样的孩子都能进孤儿院的,一定是那些长相好看的性格好的或是怎么的,至少能被其他人看中的孩子才有资格。
大多数被扔掉的孩子基本就是野猫野狗的食材,无论是多大年纪,哪怕是六七十岁,只要被扔在大街上,就一定是野猫野狗的口粮。
[请您礼貌一些好吗?我相信您应该也会有小孩吧,您认为您家孩子如果流浪在大街上会怎么样?或者说您是打算把你自己的小孩儿亲手送给其他男人吗?还是说怎么?你想把你的孩子还给他的亲生父亲吗?]
男人被这话激怒了,毕竟自古以来被戴绿帽子这事儿,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种族,哪怕是动物,都是很忌讳的。
男人拽着菲洛莫的脖领,将他整个人拽起,右手猛地用力,将他整个人甩出。被扔出去的菲洛莫就像一张破抹布一样随意的甩在了某个地上,明儿去看他,没人关心他,他们都只是把头扭向一边,吹着口哨或者继续发呆,没有人甘愿为这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发声。
[等等!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很稚嫩的声音突然叫出来。
清爽的短发,定制的黑色夹克里面是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白色衬衫,夹克的外侧别着一枚鲜花,是一朵颜色鲜艳的红色月季,小的脚穿着小小的黑色皮鞋,下半身穿着一件高级定制的黑色长裤,谁能想到呢?想到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要穿这样的服装呢?这当然不难想到,因为这个孩子就是这一家人才市场的总经理的大儿子,他名字叫做恩,全名是恩福格。大人们当然不看重这个孩子,但对于这孩子的父亲,大人们可是想敬中都难有这个机会,不仅是这家人才市场,他的父亲还渗透于各行各业之中。他父亲的财富在银行,在商业,在制造业,在炼铁业,甚至是王室,都可以说有他父亲的一部分。他父亲的财富可以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哪怕是王公贵族见到他的父亲,也要低头给他鞠一个躬,问一声好。
[恩少爷,这这孩子,他故意捣乱他,你看对吧?咱们咱们这都我们是成年人,不不不不过我没想到当时我就不小心碰一下子,他就自己一个人就飞出那么远,不是他,哎呀,这就是一个意外,真的]
男人说话磕磕巴巴,自然不会引得恩少爷的开心。
[你这个人很糟糕,我觉得爸爸不会喜欢你的。你就直接走吧,你也不需要来面试了,你也不需要去考虑就职了,你回家吧。]
小恩很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男人不敢吱声,他低着头,好像已经掉眼泪了,他想反抗,但是没有机会,他点了点头,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脸,他瘦弱的身体,在此刻变得更加的渺小,他离开队伍,然后走出大门,直到最后也没有和菲洛默说一句对不起。
[兄弟,不要紧吧?]
小恩来到菲洛莫身边,这是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孩子只不过穿的好像并不是那么精致脸蛋儿长得算得上是一般但也不至于说特别的漂亮。
[谢谢你,真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对不起]
这是和他长的差不多大的一个孩子,长相非常漂亮,五官也很端正,双眼仿佛宝石一般闪耀,脸蛋儿有一些雀斑,但是让他整个人看着更加可爱,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透露出那股金钱钞票的香气,他身上喷的香水啊,那香水真是让人陶醉,那皮鞋那皮鞋不会是真皮的吧,天呐,自己这打猎的人都不敢穿真皮的鞋,这人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呢?
[没关系的,兄弟,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说你是捣乱的?]
[啊啊,那个我我叫菲洛莫,是很远的一个村子里打猎人家的孩子,不过家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我的家里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开了,我只想赚一些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但我太小了]
[哦]
小恩听了这话,轻轻回复了一声,他将拇指放在口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在很长时间之后,他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他脑内的想法。
[那那样吧,菲洛莫弟弟,你也不用来这地方找工作了,这里都是一些干苦力活的家伙来干的工作。嘻嘻,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弟弟,我去和爸爸说,看看能不能让你来到我们家,然后让爸爸收留你,那样的话你跟着我,我们一起玩,在我们家,可以吃饭可以睡觉,我会让爸爸,定期的给你零花钱你看这样好不好?]
小恩纯真无邪,他伸出手,仿佛是神明的恩典一般,他浑身上下都发着光,菲洛莫也没有思考,对于一个已经在谷底的人来说,无论怎样走,都是往上。
对他而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