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把公主弄哭
第二天天不亮，双方的人马就在院中忙碌了起来。昨日，和番之事终于谈妥，双方约定，今日公子瑾就动身跟随鄢国使团前往鄢国，而遂国亦准备了一支“送亲”队伍，将公子瑾送至鄢国境内。
公子瑾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是入梦酣快，昨夜竟然失眠了，一整夜都在胡思乱想，直到天快亮时，才萌生出浅浅睡意，好不容易快要睡着，屋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若隐若现的交谈声便传了进来，搅得公子瑾心烦意乱。公子瑾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将枕头抽出来，牢牢盖在耳朵上。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胡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公子瑾只觉得头晕脑胀，勉强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开了门。
胡介见到公子瑾这副潦草凌乱的模样，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吓了一跳，急忙挤进屋内，顺手关了门：“王爷，这是怎么了？”
公子瑾摆摆手，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啊哈~~这还不够明显吗？昨晚睡不着。”
胡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笑了笑说道：“哟，怎么，昨天第一次见到公主，就失眠了？”
公子瑾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扔过去：“昨天李佐就开我的玩笑，现在连你也开我的玩笑！李佐不知内情也就罢了，连你也跟着凑热闹啊！”
胡介这下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是想看看你对公主的态度，昨日我忙着和鄢国使臣商谈，还来不及问你，你和公主第一次见面，觉得公主如何呀？”
公子瑾坐回床上抱着枕头，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昨日初见公主以及和公主在树下攀谈的情形，喃喃地说道：“公主……很好看……很可爱……”
“哎哎哎！”胡介一脸无奈地打断了公子瑾，手掌在桌子上拍得邦邦响：“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问你，你觉得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今日就要启程去鄢国了，往后能否降住公主？”
“哦！”公子瑾回过神来，揉了揉红得发痒的耳朵，说道：“这……我一时还看不出，我只觉得……觉得公主看上去确实心思单纯……”
胡介挑着一边的眉毛，说道：“哦？那看来你很有信心稳住公主啊！”
“嗯……”公子瑾声音如蚊，眼神飘忽，四下乱看。
“不过……”胡介拉长音调，皱着眉头道：“公主身边倒是有些人，似乎不好对付，昨日我与他们商谈之时，便有所察觉，看来公主的身边也不全是善男信女，先不论鄢国的文武大臣，这一路上，你要先想办法应对她身边的人……我看，你和公主相处的时候，先不要急着与公主拉近关系，可以先冷落公主一阵，看看她身边的人如何反应，再做应对。”
“唉……那我到底是该亲近公主，还是不该亲近公主呀？”公子瑾身子往后一仰，双臂展开，躺到床上。
“这个……尺度靠你自己把握了。”胡介又是狡猾地一笑：“眼下就有个机会，要不你先试一试？”
“什么机会？”
“哎呀……”胡介站起来踱着步：“你说你一夜没睡，公主可能更是如此吧，公主早早就在你屋外等着了，迟迟不见你出来，只好央我来看看你。”
“天哪！她又要干什么呀？”公子瑾两眼一闭。
“什么叫‘又’？”胡介看看公子瑾：“赶紧起来梳洗吧，公主在外面等你好久了，有什么事，你自己去问她。”
公子瑾无法，只好蓄力，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待梳洗完毕之后，公子瑾一打开房门，便看到璃儿坐在不远处的亭里，正在朝这边张望，看到自己出来，璃儿立马站起身来，轻掀裙摆，款款来到公子瑾面前。
此时天色微亮，露水还带着些许寒气挂在枝头，璃儿换了一身鹅黄衣衫，在氤氲的晨光与雾气中，令人眼前一亮。见公子瑾眼神有些发愣，璃儿试探着说道：“我听说，马关城的早市很热闹，你陪我逛逛吧？”
公子瑾有些无语，只顾自己快步走着：“你自己去逛就好了。”
璃儿抿抿嘴，小跑在公子瑾身后跟着：“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吧……我想……”
公子瑾停下脚步，带着早起的怒气打断了璃儿：“所以，你一大早就在我房门外徘徊，还跟侍女询问我是否起床，就是为了这个？你知不知道，你我并未成婚，你便来我房外，这是不合规矩的？”
璃儿被公子瑾吓到，秋水立刻泛红：“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些规矩……”
公子瑾又迈开步子快走，将璃儿带到了屋旁的一小片胡杨林中，公子瑾仍有些愠怒：“对这里熟悉的人有很多，你身为公主，找些人带你去逛早市不难，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呀？就因为你对我那莫名的爱慕？”
璃儿愣住了，还未来得及回答，公子瑾又连连逼问到：“你懂得什么是爱慕吗？你懂得成亲意味着什么吗？就因为你的爱慕，所以要让我背井离乡，跟你去到你的国家？就因为你的爱慕，你我并未熟识，你就开始缠着我，让我满足你的要求吗？”
璃儿这下彻底呆住了，打着旋儿的眼泪终于一涌而出，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嗫嚅道：“我……我没想过那么多……呜呜……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呜呜呜……”
公子瑾无动于衷地看着，忽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一道劲风袭来，似乎要打在自己身上，公子瑾下意识地一躲，脑袋差点撞到树干。
黑影忿忿开口道：“王爷！九王爷身为男子，为何要欺负公主？”
公子瑾定睛一看，认出眼前之人是昨天见过一面的短胡茬将军。
“本王与公主正在交谈，你来做什么？”
“交谈？那公主怎么……”
“放肆！本王与公主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公子瑾搬出自己的身份。
想不到短胡茬将军竟丝毫不在意，捏紧了拳头正欲继续理论，璃儿却忍住哭腔，低着头说道：“阿厚，你先回去吧。”
短胡茬将军无可奈何地瞥了几眼公子瑾，转身离开了。
公子瑾看着他愤懑的背影，心中有几分明了，自己有意将公主带到这鲜有人来的偏僻地方，故意惹哭公主，不多时便将他“诈”了出来，想必他已在暗处偷窥许久。
眼见公主还在抽泣，公子瑾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递给璃儿，璃儿瞥了眼锦帕，却不肯接。
公子瑾哄道：“待你擦干眼泪，我就带你去早市上逛逛。”
“真的？”公主抬起泪眼，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朱唇却已经咧开了，她马上接过锦帕，背对着公子瑾收拾起自己来。公子瑾摇摇头，心想，这公主还真是稚气未脱啊。
二人来到早市上时，太阳已经升高了。马关城温差很大，刚起床时还有些寒凉，现在就已经有些令人发汗了。璃儿欢快地跑在前面，什么都很新鲜的样子，走到这个摊子，要看半天，走到那个摊子，要跟小贩闲扯几句，似乎早已忘了刚刚的伤心事。
璃儿来到一个胭脂摊前，拿起一盒胭脂细细比划，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想问问公子瑾却又不敢。公子瑾见她这样，自己也来到摊子前，仔细挑选起来。这摊子上的胭脂颜色各异，有些来自他国，价格不菲。
老板娘看到公子瑾，不禁笑道：
“这位相公，挑起胭脂来可比旁边几位女子还要认真呢！”
摊子前的众人也跟着嬉笑起来，公子瑾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话。一番寻找之后，公子瑾将一盒胭脂递给璃儿：“我觉得这个胭脂颜色标正，脂粉细腻，应该很适合你。”
璃儿犹豫着接过来，打开盒子涂了一点，又对着摊子上放着的黄铜镜瞅了半天，这盒胭脂果然比自己挑选的还要适合。
“刚才惹公主不开心了，所以，这盒胭脂就当做补偿吧！”
璃儿欣喜地收了胭脂，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饭菜的香味，二人这才发觉，早上没用早膳就出来了，逛到现在，直感到饥肠辘辘。
二人循着香味，来到了一间小馆，璃儿将小二递过来的食单翻了几遍，问公子瑾：“这里有什么特色的吃食吗？”
公子瑾一怔，自己也是第一次来马关城，但为了不暴露，便在食单上随意点了几道。饭菜上桌，二人还未动筷子，不知从哪钻来一个小女孩，正可怜兮兮地摇着璃儿的裙摆：“姐姐，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浑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显然是个小乞丐。璃儿见此，问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做乞丐呀？”
公子瑾故意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鄢国打过来了，这些都是其他城池逃难来的难民。”
璃儿听出了这话的含义，将桌上还未动过的饭菜悉数倒进了小女孩拿着的布口袋，璃儿又想了想，将自己的荷包也拿了出来，取出里面放着的胭脂，把荷包也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道了谢，一溜烟跑走了。
“等我回去，我就告诉父亲，我们再也不要打仗了。”
“好。”
几声马嘶从小馆外面传来，公子瑾回头一看，原来是李佐和短胡茬将军各自带着人马，找到这里来了。队伍就要出发了，他们是来找二人回去的。
短胡茬将军径直走进来，看也不看公子瑾，带了公主便走，甚至撞到了正要走进来的李佐的肩膀。
李佐扭过头去，嘴里嘟囔了一句。见公子瑾还站在原地，便走上前来说道：“九……啊，公子，我们该走了。”
公子瑾却朝着李佐摊出一只手：“带钱了没有？”
“啊？”
“这饭钱还没结账呢，我问你带钱了没有？”
“公子身上没带钱？”李佐一边诧异地问道，一边在身上摸索着。
“我的钱花光了。”公子瑾回道。
“啊~我懂了。”李佐恍然大悟一般地看了看公主的背影。
“你懂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