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灰落的请求
第二日，灰落如约而至，重新来到紫烟湖。
他依旧是半黑半白的长发，穿着一身黑衣。见到了邪童后难得的笑了笑，暗暗松了口气，一手将其抓起放入腰间的储物灵器之中，随后便与李道纯摆手告辞。
边尘此时并不知灰落来访，他正与铜镜嬉闹交手，一人一猴打的有来有回。李银铃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喝彩鼓掌。
眼看铜镜仗着身子灵活，用长长的尾巴钩住边尘的一腿横扫，边尘面色不变，心中掐准了身体慢出半拍的时间差，就要反手擒拿主铜镜。便在这时，忽然眼角瞥见了一个较为熟悉的人影，不由得一愣神。原本蓄势已久的招式也慢了半拍，铜镜借着尾巴一荡朝半空跃起，然后伸出利爪朝边尘面部抓去。
“叽叽！”
边尘回过神来已经迟了，铜镜的利爪已距离他的面门不足一尺之距，便在这时，铜镜眼看对方没做出任何反应，在半空中强行身子一扭，尾巴化作弹簧一般对着边尘一弹，强行中断了这一凌厉攻击。铜镜不满的叫了几声，仿佛在责怪边尘竟然战斗时不用心一样。
“抱歉抱歉。”
边尘忙说对不起，但仍旧看着远处那个人影，并对一旁看戏的李银铃道：“看，那是不是灰落师叔？”
李银铃闻言冲着边尘手指的地方看去，对着那个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道：“没有人啊？”
“嗯？我去看一下。”
边尘朝着还在生气的铜镜拱了拱手，便朝着那个人影小跑而去。那人影背朝他们，正往岛外的凉亭方向走，但走的并不快，边尘小跑了一会儿便追上了。
“灰落师叔！”
“我就知道你能看见我，走，送我去湖畔，我们聊聊。”
灰落听见背后的呼喊，微微一笑，也不回头的说道。
边尘道：“银铃姑娘还在后面……”
“不要让她跟着，走吧。”
边尘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几步上前跟在了灰落的身旁，他也有些事情想和这位师叔聊聊。李银铃见状忙原本也想跟上，但边尘却冲着她挥了挥手，铜镜也冲着灰落的背影呲牙咧嘴，显得很是不安。
“呵呵，我如今体内的诸魂反抗的厉害，被迫施展了护身之术，缺点就是旁人很难肉眼见到我。不过对修为稍高一些的修士并不起作用。”
边尘听到‘诸魂’二字，暗暗的点点头，根据《六峰尘烟》所记载，炼魂峰的修士似乎都有炼魂养魄之术。
“邪童……被您带走了么？”
“邪童？你是说抚魂丹么？的确，我已经拿到了。这件事真是多亏了道纯师兄，否则……”灰落说到这儿，不由得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后怕。
“看来这枚丹药，对您来说至关重要。”
“当然，往小了可以说救灰某一命。往大了，甚至可以说拯救了千千万万修士的性命。”
“竟如此重要。”
边尘吓了一跳，反问了一句。一枚五品的邪丹竟然可以关乎数千条修仙者性命，他下意识有些不信，但到嘴边的疑惑被他生生的吞了回去。他与灰落并不熟悉，冒然质疑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
灰落似乎察觉出了他口吻中的怀疑，轻声笑了一下，温和道：“有些事情无法与你直接言明，我是‘炼魂峰’之人，将来你来炼魂峰便自然知晓了。”
看边尘点了点头，灰落又道：“怎么样，千机鸟应该在你手里了吧。银铃那个小丫头没有灵力，玩不转灵器的。”
“是的，多谢灰师叔了。”
边尘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千机鸟’之事。
“嗯，这千机鸟可不光是飞行灵器，内藏不少精妙机关，算是我年轻时的得意之作。你有时间的话多拿出来把玩把玩，相信会有些意外收获的。”灰落颇为自豪的说道。
“边尘与灰师叔之前并不相熟，灰师叔与我第一次相见，便送我如此大礼，我受之有愧。”
“哈哈，你倒是爽快。我送你千机鸟，自然与贵尊师有关。”
“边尘人微言轻，万万不敢代师尊决定任何事情。”
“边尘师侄你多虑了。贵师尊乃人族支柱，身份尊贵无比。我只是炼魂峰的小小弟子，可不敢有所求。只是炼峰潭的潭灵年岁已高，还是想请卫师兄……”
“灰落师弟，你越界了。在我紫烟湖岛内不论六峰之事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便在这时，一道冷冷传音出现在灰落的耳畔。这道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传音者正是李道纯，灰落听着李道纯冰冷的口吻，心中一惊，急忙住口。一旁相隔不远的边尘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正等着灰落说下文，却发现他在一半住口。
“灰落师叔，虽不知您想要拜托师尊何事，但师侄这里的确无法保证什么……”
边尘见灰落忽然停住，慢慢开口道。自他受到千机鸟以后，便知道对方大概率认出自己是卫师父的徒弟，要借此拜托卫师父一些事，或是单纯交好。因此他早打定主意，即便将千机鸟退回，也不敢替师父答应任何事情。
“没事，没事，不用了。”灰落忽然开口，笑着道。
边尘一愣，将千机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递过去道：“无功不受禄，灰落师叔还是将千机鸟收回吧。”
“不不不，哪有送出的礼物还往回收的道理。边尘师侄不必多虑，收下就是。当年我初入筑基之时，也曾有幸得卫师兄指导一二，边尘师侄能拜入卫师兄门下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福气。这千机鸟就当我‘炼魂峰’的见面礼了。”
灰落见此，连忙摆了摆手。边尘本想拒接，但听到‘炼魂峰’时，心念一动便顺水推舟谢了对方的好意。他本来就对这通体银白、精巧玲珑的千机鸟爱不释手，能留下自然最好。
二人接下来便是随意的闲聊，不再多说这些敏感的话题。一直穿过密林小径，来到湖边凉亭处时，早有一身穿黄杉的小仆恭敬等候。
“黄一见过灰仙人，我家主人命小的指引灰仙人出湖。”
边尘面色没有表情，心中却微微一叹，想到红大和翠一这一对。灰落点点头，一步迈上小舟，对边尘高声道：“师侄，我们炼魂峰再见。”
边尘随即不再多想，抱拳道：“一定，多谢灰落师叔的千机鸟，等我回去，定会与师尊相告。”
灰落畅然一笑，欣慰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冲其点了点头。那身穿黄衫小仆解下绳索，撑着竹篙朝紫烟深处缓缓划去。
直到灰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紫烟之中，边尘才独自返回，他手里把玩着千机鸟，感受着其冰凉的金属质感。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重生后，性格怯懦了不少。
如今，一闭上眼，他脑海就浮现出红大的无头尸体，翠一的以死殉清，邪童被金色雷电捆绑的绝望神色，和李银铃的迷茫神态。
他想去直面问问李道纯师叔，但却迟迟没有开口。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害怕那位温和的，笑眯眯的农夫打扮的李道纯。
想着想着，边尘回到了李银铃那边。铜镜被她抱在怀里，李银铃正在给它掏耳朵，铜镜眯着眼，一副享受的表情。见到边尘回来，铜镜从李银铃的怀中钻出，一下跃起，跳到边尘的肩头。李银铃也笑眯眯的说道：“边尘哥哥！”
“嗯，抱歉，我刚才想着去送送灰落师叔。毕竟他借你之手送给我了千机鸟。”
“哼，这个灰叔叔果然没安好心，那千机鸟就是给你的。”
李银铃闻言嘟嘟嘴，边尘用手指撑着脸做了个苦笑的表情。逗得李银铃扑哧一笑，随后打了个冷颤：“边尘哥哥，我们回屋子里取取暖吧，这几天好冷，越来越冷了。”
边尘点点头，这几天确实更冷了，地上的积雪却开始融化，湿漉漉的。他与李银铃并肩朝屋内走去，李银铃皱着眉头抱怨道：“翠一最近越来越懒了，屋子里的火炉烧的都不够旺。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在做啥。”
边尘点点头，并没有把翠一殉情的事情告诉她，只会徒增悲伤而已。毕竟春天来临之时，她就会失去这些记忆了。
而内院的炼丹房内，李道纯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自言自语道：“这灰落真是得寸进尺，丹一炼成就敢在我这儿动边尘的心思……。”
随后，他将目光移到书桌上，几封摊开的信件印着不同的署名，有自家幻生峰的师兄，青云峰的一云师兄，天鉴峰的金半风师弟，五灵峰的南宫师妹等等……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李道纯的好友，而这几日密集来信的目的，却是借着各种不同的理由想要登岛。李道纯当然想也不想的全部拒绝了，其实他们登岛的理由路人皆知。
“麻烦，麻烦。边尘师侄再在这里呆下去，六峰上的人早晚都要来访，若是我的秘密被人撞破……”
李道纯叹了口气，随后目光一冷。这些老友倒还好，被拒绝后想来不会与他为难。师祖辈分的也不至于为了边尘师侄就拉下脸亲自赶来。怕就怕六峰上那些本就与他不合之人，若借此发难的确颇为棘手。
“也罢，我也有数百年没出湖了。若他们真以为我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炼丹师，那便出手震慑一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