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鉴城城主
“不急，离七日的期限还早，老夫倒是很好奇，你在第六层看见了什么？”
蓝袍老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牛二娃一愣，道：“那，那幻境不是您制造的？”
“幻境？不不，那可不是幻境，是更深奥的一些东西，你可以说是回忆，也可以说是欲望……”无量师祖笑着摇摇头道。
牛二娃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所经历的，是我还没有出生时的事情。”
“愿意详细的聊聊吗？”无量师祖温柔问道。
牛二娃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无量师祖，摇了摇脑袋。
“如果您原本不知道，恕我不愿多说。”
无量师祖看着他坚定的目光，道：“好吧，那便算了。”
随后又道：“还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在第五层时，选择救了谁？”
牛二娃却闻言轻轻轻轻叹了口气：
“您在第五层准备了斧头，就是想让我在向秋师姐与马未清师兄之间选择一个……表面上是让我选择一人救下，实际上是让我选择一人杀掉吧。”
“哦，怎么说？”蓝袍的无量师祖用手摸了摸长长的白胡须，微笑问道。
“只要我选择某一人，另一人就会因我的选择而死。若我选择都不救，那便仿佛是我亲手将二人杀死一般。救与不救，皆是杀人。”牛二娃低沉的开口。
“你很聪明，老夫为了让这个选择没有漏洞，我不光在二人身下准备了深渊，还用‘铁线幽冥虫’洞穿二人的身体。这幽冥虫乃是夺天地造化孕养出来的灵虫，平日里身子仿佛铁链，一动不动。而若遇到鲜血，身子便会溶血成毒，将宿主的血全部化作毒血，直到宿主血冷身死，再破体而出。”
蓝袍无量师祖笑眯眯的耐心解释，仿佛一位在学堂上给学生们授业的师长。
“一旦你一斧子砍下去，幽冥虫便会因为吃痛而惊醒，再被血腥气味所吸引钻入二人体内。而一旦这二人其中一个融进去超过三丈的幽冥虫身，就会中毒而亡，且无法医治。所以你只能在不足三丈的一头砍下此虫，救下一人……你救了谁？“
牛二娃听着无量师祖侃侃而谈，他面色慈祥，但内容却是恶毒无比，几句轻描淡写间就决定了一人的生死命运。
“我谁都没有救，马师兄与向师姐，现在还在第五层。“
牛二娃淡淡开口。
无量师祖闻言一愣，但不到半息就露出一副恍然之色：“你用斧头砍碎了铁门，这倒是让老夫没有想到。”
“我想把两人都救出去。”
牛二娃看着无量师祖，直接说道。
“没问题，只要你点头答应做我野草帮的少帮主，这二人我随时可以放走。”无量师祖爽快道。
牛二娃道：“除此以外呢？若我能闯过第七层，您愿意放掉他们吗？”
“你闯不过的，第七层是我为你准备的死关。”无量师祖慈祥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想试试。”
牛二娃坚定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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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鉴城城西乃是城主所居住之地，少有山上弟子会在城西修建洞府楼宅，因此相较于其余三座城区，道路要宽阔平坦了许多。
城主府外，正是一条足可以让十八匹马并驾齐驱的主道。道路虽宽敞，但却少有人烟，近乎晃眼的阳光昼夜不分的泼洒而下，在道路上扬起阵阵热浪。
在城主府响彻出关钟声后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七十余名身穿金色鳞甲的兵将整齐半跪在城主府前，八名形态各异，或威武不凡，或霸道凶悍的将军此时也低下了往日高傲不逊的头颅，站在最前等待着城主的身影。
“吱呀……”
城主府前高达四丈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推开，迎面走出来一名腰肢纤细的宫装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的年纪，身穿罗锦，赤足而行。半跪的众兵将却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见过城主夫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侧身站在一旁。
“砰，砰，砰。”
牛大娃身处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只觉得身子燥热难安，自从跪在这，豆大的汗水都没有停过，不消一会儿甲内的衬衣便已经湿透了。他来天鉴城三年，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城主出关。原本早已适应这里炎热的环境，但没有想到城主府这里更热上三分。难怪少有人定居在这附近。
他偷偷的看向左右同伴，有不少与他一般热的满身大汗，但皆都肃然不语，一动不动地保持半跪姿势，不敢有丝毫不敬。
就在他热的胡思乱想之际，地面上有节奏的传来一阵微颤，他没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朱红色的大门便被推开，走出一个赤足妙龄女子。他心中暗暗和梦里出现的那黑裙女子做了比较，自觉眼前这位与对方相差甚远，也就不在意了，只是那地面上震颤感愈发强烈，让牛大娃不禁心想：“莫不是城主大人骑着灵兽出来的？”
便在这时，一只大手将原本只打开一条缝的大门彻底推开。牛大娃急忙低下头，不敢在这等大人物面前做小动作，但只觉得天色一暗，四周竟然阴凉了下来。
这场众人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城主，见到阴影遮住了终日不落的阳光，下意识地抬起头，随后近乎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丢什么人，低头！”
最前面的八位将军中，排行第五的将军身穿雪白大氅，他感受到身后的众人气息不稳，皱眉低声呵斥了一句。
牛大娃等人纷纷反应过来，急忙重新低下头。
“尧，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严苛。”
一阵近乎发闷的低沉男声响起，伴随着他开口说话，四周的事物竟然微微颤动了起来。唐尧面无表情，看着城主双手抱拳道：“恭贺城主出关！”
随着他的动作，其余几位将军与身后众人亦低头抱拳，纷纷道：“恭贺城主出关！”
“哈哈，都起来吧。这次来的都是新的小家伙，都抬起头，让我看看。”
听到城主浑厚的笑声，牛大娃与众人一样朝城主看去，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又露出一丝震惊，只不过震惊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敬畏。
只见面前的男人近乎三丈之高，刚才牛大娃感受到的阴影，便是这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住阳光的阴影。他未穿上衣，一身肌肉近乎要爆炸一般。 脖子上、小臂处、腹部的青筋暴起，宛若一条条狰狞的青龙盘桓。更夸张的是他的伤疤，一眼之下就能看到大大小小数十道之多，密布在上半身的各种位置上，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心脏处的一道刀疤，仿佛曾被人将心脏活生生挖出来又放回去一般，隔着一层白色的皮膜，牛大娃甚至能看出跳动的心脏轮廓。
他的身材太夸张了，导致牛大娃等人根本没有注意城主的相貌，仅凭着这副躯体，便让第一次见到城主的众人折服。理解了在天鉴城这座以战力为尊的城池，为何无人不对城主钦佩！
城主咧嘴一笑，挥手将身旁的新妾招来，竟然将她一手抓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他目光一扫，皱眉对尧说道：
“怎么少了一人。”
城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他出关，八位将军都要带副将前来觐见，每一位副将又必须带三位最出色的新兵前来。因此每一次，都会有四十八位新兵前来，加上副将与将军，应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二人。
而今日，却只有七十一人。
见他皱眉，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尧也心中一颤，随即收敛好情绪单膝跪地，恭声道：“末将手下，一位颇有天赋的记名弟子在内门历练，无法赶回天鉴城，还望城主恕罪。”
“哦？历练？“城主微微一笑，上前走了一步，顿时引起大地轰颤。
“尧，你是最早跟我的兵之一，八位将军中，也就你小子心眼多。这次趁我出关，想借我的势压谁？”
“末将惶恐，只是那小子天赋心性都是上佳，我本打算这几日就接他上山的，只是这次……没能见到城主，实在抱憾！”
尧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去看城主，高声回话。
“在内门历练，也就是说那小子天赋不算很好。”
“是，城主大人您也常说，天赋远不如心性重要。”
“好吧，你便和我说说，他犯了何罪，被扣押在了内门？”
“他并未触碰山上条例！”
“嗯？”城主听闻，眉头一皱，伴随着他的内心情绪，天上的烈阳似乎的暗了一下。
“只是……只是那小子奉命做任务时，被卷入了……”
尧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牛大娃心中暗暗羡慕，知道这位将军应该是在传音。
只见那城主摇了摇头，道：“野草帮？我哪有功夫了解这等杂鱼。不过他们的行事风格，的确像牛鼻子那边做的。”
众人听见‘牛鼻子’皆都心中一凛，能被城主叫做牛鼻子的，也就是常年压天鉴峰一头的青云峰之人了。
“不过，他们以前怎么乱搞我都懒得管，但动了我们的人……算是越界了。”
听到城主如此开口，尧心中一喜，面上却试探的问道：“那城主，我下去？“
“不必了，一会儿你等八位将军还要来我府上，讨论天魔海之事，这等小事就交给副将处理吧。”
尧一听到天魔海一词，眉头一紧，毫不犹豫正色道：“是！”
随即看向自己的两位副将，对其中一光头的金甲大汗道：“半风，你去处理一下吧。”
金半风上前一步，道：“属下遵令。”
随即略微犹豫地瞟了一眼城主，还是不敢当面开口，只是小声的冲尧问道：“将军，若未清出了事情……”
尧面无表情道：“无需禀报，该杀就杀。”
金半风摸了摸光头，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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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第七层的房间内。
牛二娃与无量师祖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质朴的书桌，桌子上放着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瓷瓶。瓷瓶通体洁白，底座却有着黑纹，看其模样，仿佛是一朵黑色的莲花。
“腐心黑莲。”
牛二娃看着这个小瓶，低声开口叫出了里面所放毒药的名字。
“没错，这也是我算是野草帮的标志毒药了。无色无味，极易挥发。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闻上一闻便会烧心融肺。若是饮下一滴，便是神仙也难救。”无量师祖微笑道。
“我知道，我的师兄朱霄便是因为偷听到长青密谋加害我的谈话，而死于此毒的折磨。”牛二娃淡淡地开口道。
“你若能服下这一整瓶腐心黑莲，便就算通过了第七层。”
“我有一点不解，你为何不直接杀掉我？”牛二娃沉思片刻，直视着无量师祖道。
“不不不，上苍有好生之德，万事万物在运转中，都会有一丝生机留给世间。若是旁人服下这一瓶腐心黑莲，自然有死无生。但你不同，你有我通过熊大平传授予你的狂风掌法，不通过打坐修炼而通过体表吸收的方式来凝气筑基。老夫可以透露给你一些事情，这等修炼方法本是外族人所创，而创造此修炼方式的外族被称作‘吞巫’。”
无量师祖颇有耐心的解释道。
“吞……巫？“牛二娃眉头一皱，他从未听说过‘巫’这个字，并不了解这个字的含义。
“简单来说，他们是一种以以服食剧毒为生的种族，毒性越强，提升修为的速度就越快。”
“所以，你是在拿我做实验？”牛二娃忽然想到熊大平从长青的身子中长出的场景，心中一阵恶心。
“算是吧，既然你不要愿意为我所用，老夫只能将你利用到最大程度了。”
无量师祖笑眯眯的看着牛二娃，将身前那白瓶黑底的瓷瓶朝着牛二娃的方向一推：
“不急，多考虑考虑。当我野草帮的少帮主，不仅可以救下第五层的那两人，还可以更加安稳平滑的一步步突破凝气，筑基乃至金丹期。甚至第六层的秘密，我也会一一告知于你。”
“若还是拒绝，就喝下这瓶腐心黑莲，做老夫的实验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于那第五层的两位小辈，则就任凭老夫处置了。”
牛二娃看着推向自己的小瓷瓶 ，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