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熊心血
“长青。”
身穿红长袍的男子淡淡开口，他身材修长，包裹着偏大的红色道袍像极了一只吸血蝙蝠。
牛二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在我进入内殿前，你就应该注意到我了，有什么目的？”
“我是内门执法队中专门负责熊大平叛逃事件的执事弟子，这个任务就是由我颁布的。根据我的调查，熊大平叛逃前与你有过一定接触。”
牛二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的确认识熊师兄。”
“据我们的调查，熊大平似乎教过你几年凡人武功，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他的同党。”
长发男子阴森开口。
牛二娃却轻轻一笑，道：“你们若是怀疑我，自然早就把我抓了去审问。何必等到现在，突然让我接这任务。”
“你倒是不笨。我们当然调查过你，只不过你的身世不同，山上不好轻易定你的罪。”
牛二娃闻言，皱了皱眉道：“我虽认识熊师兄，但我二人见面仅仅只是练武拆招，从未有其他方面的交流，何来定罪之说？”
长发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可知熊大平叛逃前，偷了何物？”
牛二娃摇了摇头，长发男子继续说道：“天心木柳的灵血源浆，这可是入了品的珍贵丹药。”
牛二娃闻言，心中一震。他在紫烟湖时，读到过一本李道纯师叔收藏的《万药邪典》，里面曾提到过此源浆。这源浆极为难得，并不是自然诞生之物，而是由大量天心木柳的灵液以灵火萃取后，辅以数名修仙者的心头血酿成，乃是一味邪药。
据传对于突破凝气进阶筑基有奇效。这大量的天心木柳灵液倒还好说，难就难在修仙者的心头血，这些血液内藏于心脉深处，若想要取出，只能抛胸开膛。而取出心头血的修仙者，轻则灵根俱废，重则当场身亡。
“我与熊师兄相交多年，每次见他都是在砍伐天心木柳，取其灵液。我从前从未多想，只道是熊师兄接了个长期收集此灵液的任务。现在想来竟是因为如此么……”
牛二娃内心暗暗思考，仔细回想着自己与熊师兄相交的经历，熊师兄家庭出身绿林，做的是不要本钱的买卖。如此想来，能做出此事倒也有理可循。
只是，只是……牛二娃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位亦师亦友，教导自己武功，给自己天心木柳的灵液，间接让自己开启修炼之路的熊师兄乃是一名为了私欲而屠杀数十名同门的凶残之人。
而且若对方真乃如此残暴凶狠之人，为何与自己相交数年都不曾下手，没有暴露一丝？牛二娃的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判断异常自信，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或误会。
“这天心木柳的灵血源浆，可是需要数十名外门弟子的性命才能炼制出来……”长青正开口解释，牛二娃却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好，我接了这任务。”
长青的话一顿，似乎冷笑了一声，道：“不要怕，你也只是辅助我们内门而已。真需要生死拼杀，你的实力还差得远。”
牛二娃摇了摇头：“我对熊师兄品性颇为了解，这之中必定有些误会。我只希望找到熊师兄后，当面问个清楚。”
长青闻言，道：“熊大平亲手杀了如此多同门，又带着大量天心木柳逃跑，还能有什么误会？你是在说，我内门执法队判断有误？”
牛二娃道：“师弟没有此意。”
长青以一种近乎无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牛二娃，牛二娃只觉得一头带着血腥气味的凶兽在凝视自己的猎物，强行忍住害怕的情绪，面不改色的直视对方。
“六月十日，内殿见。”长青森然开口，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了。牛二娃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推开门走出内殿才收回目光。他将那颗赤红的星辰融进自己的令牌之中。
直到令牌感受到星辰的靠近，自行产生一股吸引力，将星辰吸引进去。
与此同时，令牌微微一颤，一行小字在背面凸起：“丁级中品任务：活捉熊大平。”
随后，他也并未久留，转身离开了内殿，直径出了摘星殿。
每一次出摘星殿，猛地看到外面日光大亮的场景都忍不住微微眩晕。牛二娃辨认好方向后，朝着曾去过一次的交易市场走去。他手头上有六块哥哥给的灵石，准备购买一些必需品。
交易市场繁华依旧，数千个摊位乱中有序的横列两旁。来往间不少弟子慢悠悠的边走边看，偶尔停下来弯腰细察，与摊主讨价还价。大多数情况是几句不成后摇摇头转身离去，少有直接掏灵石买下的时候。牛二娃不禁感慨，相比于主街，此处算是少见的悠闲之地了。毕竟这里摆的都是流动摊位，今日买的商品明日就可能找不到卖家，稍有不慎就容易打了眼。
牛二娃随人流走进广场，如旁人一样一边慢走，一边细细查看。偶尔会在个别摊位停留下来，但从不主动开口询问价格。
忽地，他在一个满是药香的摊子停下，只见摊主是一位穿着洗到发白的长袍男子，看面向约莫四十余岁，头戴逍遥巾，露出两鬓白发。他席地而坐，摇着纸扇，倒像是一个文人墨客。而身前的摊子上，整齐摆着数十种不同的药草，有的成捆，有的装盒，有的更讲究些，放在玉匣之中，以寒冰保鲜。无论何种草药，皆都用行书小楷清楚的写着名称。
算上牛二娃在内，亦有不少弟子被这整齐的摊位所吸引，其中一眯眼胖和尚打扮的弟子率先指着一个小盒装的草药，开口问道：“这位师兄，不知这”月牙草“一颗灵石几株？”
那中年书生略微抬头，看了一眼胖和尚打扮的弟子，随后摇着纸扇收回了目光，道：“一颗灵石一株。”
牛二娃在紫烟湖的一个月，对岛上的各种奇花异草都见过不少，再加上日日跟着李道纯炼丹读书，这方面的见识已然不低，听那中年书生一开口，就在心中暗暗道：“贵了，贵了不少。“。
果然，那胖和尚闻言，也眉头一皱道：“这也太贵了吧，别的摊子最多一块灵石三株。”
中年书生闻言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这所卖的药草，皆都或由本人亲手种植照料，或上山采摘而来后小心保管。不敢说全是上品，但也要比那些个不通草药特性的师兄弟们随意处置的好。最起码我敢保证这些药草的药性都保留了九成以上，自然要贵一些。”
这番话一出，围在摊子前的众人也都轻轻点头。确实，这摊子上的药草皆都品质颇佳，且用了最妥当的方式保存着。
牛二娃虽然面上一副了然之色，心中却颇不以为然。此间摊上的所有药草，无一例外皆是不入品的普通药草，紫烟湖岛上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且品质要好上不少。
随后，那书生又道：“当然，也不是不能讲价。若你能拿出同等品质 的其他药草来换，也自然可以便宜一些。”
胖和尚挠了挠脑袋，道：“这药材我是给娘子买的，我自己啥都不懂，身上怎么可能有别的药草。”
书生又道：“或者若这位师弟能说出所含‘月芽草’的一种丹方，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赠你三株。“
牛二娃在其一旁，听到此话后立刻反应过来，想必这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李道纯曾在炼丹之余和牛二娃提到过一个有趣的现象：
不入品的丹方比炼丹材料贵；入品的炼丹材料比丹方贵。
其原因就是不入品的丹方只是给凝气期这种刚刚踏进修仙门槛的弟子准备的，所需要的炼丹药材，通常只要灵气充沛些的地方就极为容易诞生。因此药材在整个圣山不说漫山遍野，也是见之寻常，大多都可以让外门弟子随意采摘。但丹方则一般收录在凝气期以上的弟子手中，反而难以入手。
而一旦是入品的丹方，则大部分都收录在内门之中，有足够的星辰点便可以随意借阅。但丹方所需要的材料，却不是漫山遍野的种在圣山上了，要么被山上的前辈高人圈养，要么则在一些颇为危险之地。是以炼丹材料更难寻求。
见那胖和尚又摇了摇头，中年书生不再多说，直接闭上眼睛扇起扇子来。而这时，摊前的一个长裙女子开口道：“这位师兄，师妹讨两捆干桃花，一对摩云果。“
“两捆干桃花不值钱，算送你了，一对摩云果两块灵石，不挑属性。“中年书生闭着眼，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睁的回道。
“师妹可不打算付灵石。“
“哦？这位师妹是打算付药草，还是丹方？“中年男子一听，来了精神，抬头问道。
“师妹这里正巧有一丹方，师兄且看看。“
那长裙女子微微一笑，左手一枚银色戒指灵光一闪，于手中出现一枚玉简，递上前去。中年男子见到此幕，立刻起身双手接过，道：“没想到这位师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内门弟子了。“
周围众人见此一幕，不少人都露出一副艳羡的神色。牛二娃面色如常，盯着那枚玉简，心中一动。筑基成为内门弟子后，与凝气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修炼出‘神识’，可以将一些重要的信息通过神识的方式拓印到一种灵玉之上，而需要时，只需要神识一扫便可以查看。
那中年书生知道长裙女子是筑基期修士以后，还自称对方为“师妹“，自然也是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只见他手握玉简，将其虚贴在额头处，闭上眼睛，不消片刻就重新睁开，露出笑容道：”此丹方虽颇为冷僻，但确实是我不曾收集的方子，就多谢师妹了。“
长裙少妇微微施了一个万福，拿起药材后转身离去。
牛二娃见状，也不多等。指着摊子中距离中年书生最近的，也是以寒冰镇着的那个玉匣，开口道：“这位师兄，师弟想要那玉匣中的‘白熊心血’。
中年书生说：“你拿什么换？灵石还是相关的丹方？”
牛二娃道：“师兄说笑了，这白熊心血乃是半入品的天地灵材，无需入药即可使用，哪有什么丹方。”
在场众人都是意图买换药草的，但是这‘白熊心血’的名字大部分人却是第一次听到，又听牛二娃说这东西不用入药可以直接使用，更是升起了不少兴趣，听的更加仔细，想要听到牛二娃介绍一下其功效。
中年书生闻言却认真的摇了摇头，反驳道：“你倒是见识颇广，认得出这白熊心血。但是年纪轻轻，又哪里知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必没有参杂白熊心血的丹方。”
牛二娃曾听过李道纯讲解这白熊心血，此血乃是野兽白熊的心脏之血，一头成年白熊，心脏中所含的心血也不过半碗大小，颇为珍贵。白熊是野兽中颇具灵性的一种，相传是灵兽‘雪熊’的后代， 其心血不可入药，但可以直接引用，有疗伤镇痛等功效。
李道纯当时曾笑着讲解道：“这白熊心血入口腥热微麻，书上记载需要寒冰镇之保存，但其实常温状态下，虽保质期稍稍缩短，但却更能激发其药效，使得镇痛的效果增强不少。其镇痛效果，相比于那些入品的疗伤圣药也不遑多让。”
这也是最吸引牛二娃的原因，接下来他要去圣山外寻找熊师兄，一路上必定艰险，随时可能受伤。自己必须要多准备一些疗伤丹药，以备不时之需。而这白熊心血，便是非常好的选择。
相比于这不认识的中年书生，牛二娃心中更相信李道纯的说法，这白熊心血只能口服，无法入药。若是在三年前，牛二娃一定开口与之争论一番，但如今在山上生活了三年，他性格愈发沉默。此时也兴不起争论的念头，只是开口道：“师弟愿意用灵石交换。”
中年书生闻言，有些失望的闭上眼睛，道：“五块灵石一份。”
牛二娃闻言眉头一皱，这价格要高于市价不少，但这白熊心血非其他常见药草，需要上内山上的大雪之中才能狩猎得到。错过了此次机会，整个交易广场都难再寻到一份。他余光一扫，见不少人听到‘白熊心血’的名字后都露出不解，但亦有人露出蠢蠢欲动之色，仿佛只要牛二娃开口拒绝后就会直接买下。便不再犹豫，道：“师弟虽没有白熊心血的相关丹法，但却知道白熊心血的一些特殊之处。”
“哦？”中年书生睁眼打量了一番牛二娃，道：“若是功效用处，那便不必开口了。”
牛二娃道：“自然不是，乃是一使其药效更强的方法，且无需他物辅助。”
中年书生露出动心的表情，起身开口道：“师弟，借一步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后，牛二娃离开摊子，继续慢悠悠的转了起来。而在其脖子上的铜丝戒指里，一小瓶白熊心血安静的放在角落。为了这瓶白熊心血，他花了两块灵石。那个消息中年书生只愿意免去三块灵石，因为不知真实性与具体效果如何，还让牛二娃留下地址与真实姓名，这才完成交易。
牛二娃本想继续购买一些常用的疗伤丹药，但发觉无论哪个摊位，所卖的丹药都品质较差，种类不全，价格也是颇为虚高。一圈逛下来，也没再出手购买，牛二娃只能摇了摇头，走向广场中央那金碧辉煌的“天鉴阁“。
牛二娃心知这天鉴阁应该有他所需要的灵药，但此殿上次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且需要用星辰点购买，这让他颇为犹豫。不过思考再三，这疗伤丹药实在是属于必须之物，缺他不得。毕竟自己还剩下五个星辰点，若此次任务正常完成，还有三十五个星辰点，与自己的目标三十个星辰点多出了十个左右，应该是足够的。
这天鉴阁一如往常，金碧辉煌到晃人眼目，虽有些人进出来往，但却并不像摘星殿那样人潮拥挤。毕竟来这里的弟子们都是要花费星辰点的。
牛二娃低着头，一边思考要准备的丹药一边朝里走，却不想正好和迎面的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身形消瘦的可怕宛若骷髅一般弱不禁风。被牛二娃轻轻一撞，竟然直接摔倒在地。牛二娃见他消瘦成这样，生怕他给自己撞坏了身子，连忙边道歉边将他拉了起来。
那骷髅般的外门弟子原本因为被撞到而骂骂咧咧的，看到牛二娃的脸忽然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嘴中喊道：“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你别来找我！“
随即甩开牛二娃的手，慌慌张张的掩面跑掉了。
牛二娃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有想拦住对方的意思，直到对方消失在人群中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追了几步，喊道：“张师兄？“
不少人听到呼喊，回头看向牛二娃，牛二娃四处寻找，却不知张师兄跑向了何处，再也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