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子欲养
上煌城，作为岳华州的主城，选址考究。
城外有一条大江作为天然的护城河，护城河下有数百个不止的灵泉，有城中民村日夜不停的看守。这大江水高浪急，灵泉又深埋在水底，所以这条江又被称作百灵江，城里不少人都以走私江水为生。
整个上煌城又依山而建，山名为青官山，有一条极品灵脉自山脚攀岩而上，状似盘龙，是八大名山之一。城里山上，共有数十家仙人子嗣组建的家族，其中又以青家、上官家为首。
青家祖府盘桓于清灵山山腰处，家族门丁兴旺，近万年的历史中开枝散叶，足有数万族人，分布在上煌城及附近的村落。而只有直系血脉与身怀灵根者，才可入清灵山祖宅。
正值盛夏，烈日炎炎。
青小姐早晚赶路，中午休息。终于花了六天五夜，才赶回家族。上山时血脉之力与青家护族大阵交相辉映，青光漫天，另有怪禽鸣啼之声冲天而鸣，惊动了整个青家。
青小姐被家里长辈立刻邀到测验血脉的炼血石旁，测出身怀乙等血脉并身具水、木、土三属性灵根后，纷纷大喜。青小姐的祖爷爷当即赐下数千灵石，各数珍稀丹药，并提前打通了山上的关系，只等入圣山后直接上山峰学习高深的修仙之法。并广邀岳华州各大修仙家族，摆席三日，青官山欢笑声祝贺声不绝于耳。
三日后，青家老祖从圣山赶回，在青家禁地“千青墓”召见青小姐。
外面风光无量，打扮的明艳不可方物的青小姐，这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被老祖单独召见。身处各代修仙祖辈的墓地中，只觉得老祖威严更胜往日。颤颤巍巍跪拜在其身前，不敢直面老祖。
“起来吧。”
“是。“
得了许可，青小姐才敢抬头，偷偷打量身前老祖。青家老祖作为青家的创始人，是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妖怪，长相却面色红润，如壮年一般。额宽面白，粗眉剑目，颇为儒雅。他身披一藏青色宽袍，将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可这青袍虽大，但青小姐有注意到，老祖果真如传言那般，仅有一手一足。
青家老祖亦在打量着这家中晚辈，青小姐面若桃花却眉宇阴郁，目脉如媚唇赤如丹，略有惶惶之色。心中对此女的性格了然几分，平淡道：“乙等血脉，在我青家之中也实属罕见。千年内除你之外，只有你四叔爷青徽山和你已故去的父亲青在远有过这等机遇，你可知他二人在修仙之路上走过几步？。“
青小姐略一思索，叩首道：“家父青在远在世时曾半只脚迈入金丹大道。而四叔爷爷仍在圣山苦修，听闻上次归来时以金丹有成。“
青家老祖轻哼一声，似自言自语道：“金丹大道？哼，不过初窥门径而已。你可知，凡人寿元几何？“
“百余载。“青小姐毫不犹豫的回道。
“凡人能过百年的，是我可享一生富贵的青家！若是普通人家，五十为老，六十为稀，七十以上的寥寥无几。”青家老祖冷冷回道。
青小姐回答错了问题，身子一颤，急忙将头低下。
“得了灵根，也仅仅只是有了攀登仙门的资格罢了。我人族每十余年举办一次仙缘大会，所有十二岁以上未测过灵根的孩童尽需参加。天下七十二州，每次仙缘大会都有近万人测出灵根，带到圣山之中修行。而这些人中，大部分也只是资质平庸，终其一生在凝气期碌碌无为。你可知，凝气修士，寿元几何？”
这次青小姐思考半晌，道：“三百余载。”
“三百余载……天真！若每日静坐修道，三百余载自然可能。然我人族自古以来，如此多的修炼者，资源如何分配？怎会让每个人都安心修炼？功法、灵石、丹药、灵器、符咒……这些琐事必须由所有弟子操劳承担，我青家弟子也不例外。琐事缠身，心魔难当，凡尘蒙体，若跨不过这道坎，往往一百五十余载就了却一生了。“
青小姐点头称是，不敢多言。
“我说这些，你应当明我心思。这修仙之路，千难万难，非大毅力大气运者不可攀登。虽我青家……承蒙天运垂怜，比之旁人多了血脉护身，甚至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你可明白？”
“晚辈明白！”青小姐随即应道。
青家老祖点了点头，忽而俯身呵斥道：“你若真明白，为何敢扰乱仙缘大会！去碰那大五行天灵跟！你难道不知，此罪为死罪，会诛九族吗？！”
青小姐暗道该来的总会来，面上露出恐惧神色，心中却轻舒一口气。暗想既然圣山上没有派人来问罪，想必此事已经被老祖压下来了。
尽管心中安稳了不少，但青小姐还是惶恐的说道：“晚辈知错！晚辈知错！请老祖责罚！”
青家老祖暗叹一口气，终是不忍惩罚自家后辈。他轻声说道：“自我青家万年以来，出过不少天赋出众之辈。然而如今算上你，我整个青家修仙之人也不足数百。你心思灵巧，知我不会太过于责罚于你。但你要明白，圣山上的作风行事不同于山下世界，铁律森严，绝不可侵犯。我辈……我人族必须要团结，一定要团结。这种内耗之事，乃山上大忌，以后万万不要再做了。”
青小姐急忙磕头称是，心中却颇为不以为然地想道：“什么山上大忌，若不是此次有个陆一寒插手，我早就身怀大五行天灵根了，届时木已成舟，难道山上还会把我废掉？老祖就是年纪太大，有些畏手畏脚了。”
青家老祖见她面上乖乖认错，摆摆手道：“言尽于此，下去吧。本应赐予你我青家血脉灵宝，就当你以过相抵，等将来再说吧。”
青小姐闻言，惊得抬起头看了眼老祖，见他目光如电，立马低头称是，不敢多言。只是秀美的脸上再也掩藏不住阴狠之色。
老祖有所察觉，但并未多说，而是继续道：“既有仙缘，自需要起个道名，以示脱胎换骨，不再为凡尘之人。你凡名为何？”
“晚……晚辈原名为青思鸢。”
青小姐低头说道。
“思鸢，在远孩儿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啊，那便叫做思悔吧，青思悔。” 青思悔叩首拜谢，青家老祖不再多言，挥手让她退去了。
青无悔离开千青墓以后，再也掩饰不住，娇小可爱的脸蛋上浮现一丝狠毒和狰狞，喃喃道：“父亲……老祖，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亲？！”
“我与父亲不同，我绝不会被你……杀死。”
……………………
将叶陶然妥善安置好后，已经过了午时。牛家兄弟架不住平湖镇镇长的邀请，与陆师兄、叶家家主等人一同在知县府摆宴吃喝了一番后，才在盛情挽留下摆手离去。
牛家兄弟与陆师兄一起，踏上了回村的旅程。一路上两兄弟不似来时那般着急，边走边玩，只觉得路旁野花繁盛，风景优美。于是两人一合计，在得到陆师兄的点头下采了许多野花送给娘亲。
娘亲虽然双眼不在，但仍旧喜爱闻那花香。三人走走停停，陆师兄在一旁倒也不急，跟在两人身后，他自从上山修炼以后平日里终日在府里打坐修炼，要么就是下山做颁布下来的任务，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回。很少能有如此悠闲的时候。于是也兴趣颇浓，开口介绍起各种不同的花名。偶尔兴致来了，陪着两人东寻西找，竟找到一两株灵草，只不过年份不够，效用不大。
牛二娃虽然开心，但心里还是一直念叨着娘的病。如今和哥哥二人灵根以成，想来日后家里的富贵荣华不在话下。心想一定要带娘寻访大城里的名医，看能不能治好这她那些老毛病。娘亲常年体虚，除开双眼之外，还有咳嗽、头昏等问题。
忽然，他想到身边正有一见识颇广的仙人嘛！于是开口问道：“陆师兄，我娘常年体虚多病，双眼失明，不知仙家有没有手段医治娘亲？”
陆师兄闻言微微一笑，暗道孝心可嘉。毫不犹豫的开口道：“这体虚多病说来简单，但事实上只是表象，必须要先找出体虚多病的诱因才可对症下药。不过寻常之病，对我等修仙之人来说自不在话下，陆某对养气疗伤略有研究，回去可以给令堂把脉诊断一二。至于这双眼失明，则要看眼珠是否坏死……”
牛大娃兄弟二人听着陆师兄的讲解，先是一喜，又听后面所谈随即脸色一暗。陆师兄见此有些奇怪，转而问道：“怎么，令堂的眼珠有何问题？”
“没，没什么，陆师兄劳烦您给我们娘看看身子吧，眼睛就不用了。”牛大娃笑道，同时摸了摸弟弟的后背。
牛二娃则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
陆师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但也没有多问，毕竟这是涉及到对方的家事，只要与修仙无关，他也没什么兴趣打听。
几人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继续兴致冲冲的选了好几朵香气四溢的野花后，牛家村的灵药田终于出现在眼前。
“见到灵药田，就到牛家村了。”牛二娃一手拉着哥哥的衣袖，一手指着灵药田对身后的陆师兄说道。
陆师兄点点头，他对此再清楚不过。天下七十二州，上到每一州一城，下到每一镇一村，都曾被修仙前辈以脚步丈量数遍，随后以灵气多寡而建的。
所以凡是人口越密集的地方，灵气就越浓。相对应的灵泉、灵田、灵脉等各类与灵气有关的地方就越多。这些灵泉、灵田、灵脉被统称为灵源之地，而在此扎根生长的凡人，其主要职责就是守护打理灵源之地，并采集灵物，上交给官府。再由官府收集统合，定时定量上交给圣山，供我辈修仙者使用。
所以一个村子，哪怕再小，都会有一块灵源之地。
陆师兄本身对村子这种灵源之地的灵田不会有多大的兴趣，所以也没有细看，只是粗粗一瞥，却发现了异样，开口道：“为何此地没有村民看守？”
牛家两人也发现这问题了，正常情况下，灵源之地无论昼夜，都必须有人看守打理。以防止盗贼野兽的肆虐。这几乎是铁律常识，记忆中整个方山村很少会在这方面有疏忽。两人面面相视，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紧张之色，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毕竟只是一块小地方，就算整个灵田被盗被毁，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陆师兄没有多追问，反而宽慰道：“应是出了些事情，我们快走几步，进村看看吧。”
牛大娃赶紧点点头，三人绕过灵田向村子走去，不到两分钟就远远的看到村头十余名村民聚在一起。牛大娃凝神望去，见到不少儿时的玩伴熟人，他此次回来，时间紧张，还未和发小相见。如今见到村中人，不由得兴奋雀跃，以为他们提前得知了自己和弟弟要成为仙人的事，特地在此迎接庆祝他们回来。
一想到此，牛大娃再也忍不住朝村民欢呼一声，小跑过去。牛二娃则沉稳一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原因。见哥哥跑去，立刻快步跟在后面。
而那陆师兄则脸色微沉，他视力远超凡人，一眼就望到他们面容凄切，有的头上还裹着白布。应是有人去世了。
牛大娃和二娃跑近后，也察觉到了异常，众村民听见呼声，看到是牛家兄弟，不由得脸上悲意更甚，纷纷迎了上去。
“叔，婶婶，白哥……你们怎么都在，你们……谁家出事了？我爹呢？“
牛大娃一边打招呼，一边在人群里找自己爹爹，发现不见身影后只觉得嘴唇发干。
“大娃二娃，你们，你们节哀。“人群中，一彪形大汉跻身上前，颤抖说道。
牛大娃两眼发红，道：“我爹出事了？“
那大汉还未回答，他就看到众人身后，牛胡万牵着刚会走路的三弟出现。
“娘！“牛大娃只听到一声不似人嗓的尖锐喊声，身旁一阵风掠过，牛二娃小小的身子朝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