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车间
“德吉央宗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这个我们知道，同时也知道，她后来成了你的妻子董明月。”
谭忠启看着萧晨笑了，中午的午餐是在公司食堂吃的。证监会的来人好像关注点不是在新衍工业公司，他们的工作重点更侧重于自己跟董明月这边。
“是的，萧处长，我妻子刚到新衍工业公司的时候，我不知道她的很多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是慢慢的对她才熟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钢产品光谱分析师，自然要有点理想。德吉央宗开始在不忙的时候在满厂子找中频炉，找小一点的高温炉。
谁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姑娘要做什么，她见人就问，甚至把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问了一个遍。
一连几天之后，萧晨看不下去了。总算是等到了调休的时间，他有了一整天的时间带着德吉央宗去找她要找的设备。
在新衍工业公司厂区的西南角，有一个几乎废弃的厂房。车间挺大，说废弃吧，有点说不过去，不过现在的用途是被各车间当做临时仓库使用。
那个车间是几年前新衍工业公司投资做不锈钢产品的，后来不知道是因为技术还是其他原因，项目被终止了。整套的设备都还在，都被贴着公司的封条。
“呀吼！想不到还真有，挺齐全的啊！”
跑到一边的配电盘边，德吉央宗竟然把行车送上了电！她撕开封条，在工具柜里找到了遥控器，按了几下没动静。
“你要干什么？行车这都被封停了，重新启用得要检修一遍才能运行。”
萧晨赶紧过去把电断掉了，同时把总闸拉了下来。没有理他，德吉央宗一直看着远处的几台没使用几次的高温炉。半晌午的太阳照进车间，落在她的脸上，但是萧晨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表情。
“师傅，你做过高温合金吗？”
“没有，我进厂就是在生产螺纹钢和钢坯。我们公司就做螺纹钢和钢坯啊！”
萧晨在资料里看过不锈钢合金钢之类的，他对那个不是多感兴趣。因为他的工资是从螺纹钢和钢坯中出来的。
“知道吗？我是研究高温合金的，可能有一天你得管我叫师傅。”
拍了拍身上蹭上的灰尘，德吉央宗想伸手去拉萧晨，突然又缩回去了手。
脸红了，这突然下意识的动作好像让德吉央宗自己感觉到了不对。萧晨装作没看到，他只是好像听着附近电炉里有人。
“谁呀？谁在那里？”
萧晨觉得不用抄铁棍，因为这么僻静的厂区进不来外人。
好大一会，从模型烘烤电炉里钻出来一个穿着包装车间工作服的男人，他尴尬地举了下手里的卫生纸。
来这里拉屎？也是够奇葩的啊！
“厂区那么多厕所，你跑来这里方便？是躲着抽烟的吧！”
萧晨叫不上对方的名字，他也懒得理他，叫上德吉央宗就赶紧往外走。
“以后不许来了啊！这里以后要启用了！”
德吉央宗跟着萧晨往外走，回头对那个工人说了一句。
启用这个车间？徒弟也够有魄力的，因为你是研究高温合金的，因为你爱好光谱分析，新衍工业公司就要花几千万或者上亿元给你重新启用一个车间？
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萧晨给她找到高温炉就算是帮到她了，也免得她再打听高温炉时总把我师傅是萧晨这句话挂在嘴边。
“师傅，今天休息，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吧！算是谢谢你收留我，照顾我！”
摘了安全帽，德吉央宗是挺好看的。萧晨决定不再跟她对视，他压根看不过她。德吉央宗看他时总是不爱眨眼，这让人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一会你自己去玩就行。要是买东西，就去开车去市区，咱们附近的小超市卖的基本上都是假货。”
安排的挺仔细，萧晨还是有点怕这丫头不熟悉工业区这里。
“你是不是约会去啊？师傅？有好吃的都不去，肯定是约会去！”
约会？跟谁约会？这姑娘是不知道自己结婚了，而且还要离婚了……在几百公里外，萧晨老家里有妻子和一个已经七岁了的儿子。
“是真有事，德吉，这边我要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报告写出来，还要给家里孩子打电话视频。”
直接说了比什么都强，这样省的人家小姑娘乱猜疑自己是去约会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行，那我等下午，你忙完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到了宿舍生活区，德吉央宗向她的宿舍楼走去，头也没回，怕萧晨拒绝，她走着路竟然用手指把自己双耳堵上了。
其实萧晨是真的有事，他要去市区找家银行，把现金工资存起来。然后把最后的几期信用卡的账单跟网络贷款还上，这个确实是挺郁闷的事，但是没有办法。
在期货市场上赔的稀里哗啦，萧晨懊悔也没有用。不过他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比一开始绝望到想自杀好多了。
没有站到过悬崖边上的人是体会不到深渊的可怕。没有历经绝望的人是不知道对未知的恐惧，是可以把一个人折磨的遍体了无完肤。
已经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萧晨更倾向于自己一直在坚持，坚持顶着压力去偿还各类的贷款。坚持着让自己习惯在人生的低谷期坚韧向前走。
宿舍里没有人，调休的员工基本上都回家了。萧晨洗好了衣服，然后跟妻子视频通话了一会。马米齐说的依旧是想让萧晨回去把离婚手续办妥当了，说对两个人都好。
可能是是受够了电话催收，也受够了这样毫无希望的生活。挂了电话，萧晨愣了很久，他很想回家去看看。跟马米齐好好谈谈，他至少想想办法挽回这要破裂的婚姻。
在旧车间里，萧晨还是偶尔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德吉央宗有点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这小丫头确实是厉害，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把车间混熟了。修正了车间里几处潜在的安全隐患，虽然年纪最小，但是所有的工友都对她都特别敬佩。
不管怎么说，徒弟是在新衍工业公司呆的安安稳稳的了。她继续做她的光谱分析师，萧晨还得继续炼钢。
一天近五百的工资，萧晨现在根本就没办法丢弃这份工作，请一天假，对他来说都是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