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再见已不若往日
挂断电话的时候，仿若还在梦里。
程明阳把玩着书桌上的沙漏，看冰蓝色的水晶砂丝丝缕缕落下，不知不觉他们却已经都走了很远很远。
远到以为此生再不会有任何交际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还能再接到王蓉的邀约电话。
是同学，是昔日恋人表妹，是恋人？是说抛弃就抛弃自己的那个女人？
最不能释怀的，是自己第一个未谋面孩子的母亲。
原以为，时间长河里，那些每一天都发生着的事情终会将这些并不美好的记忆掩埋。
原以为，祁霁的出现终会救赎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让自己有一个更为崭新的开始。
原以为，废寝忘食的工作、拼命的努力，足够优秀的自己终会将曾经那个幼稚愚蠢灰败不堪的自己所取代。
……
只是，发生过的、历经过的……那些，宛如遗留在躯体上的那一道道伤疤，一旦揭开那或普通或华美的衣服，便都会昭然若揭，呈现在世人面前。
当最后一粒流沙坠落，程明阳叹了口气。
拿了沙漏旁边的车钥匙，起身而去。
十一点一刻。曦光酒吧。
王蓉坐在临近街边的靠窗位置，此刻的她眉宇间在没有曾经的而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平淡和偶尔显现出来的一丝忧郁。
十一月的帝京，天气已经转凉。
今天的她穿了最喜欢的亮红色中长款修身毛呢大衣，里边搭配一件白色v脸紧身针织衣、下边则是一条黑色微喇牛仔裤，脚上一双厚底小白鞋。
栗色大波浪自然散落，虽然化了淡妆，涂了让人感觉温暖的橘色唇釉，已然掩盖不住本就病态的白。
王蓉在曦光已经工作了一段日子，来这里消费的人基本也都认识了她，她的美清冷孤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所以也 只限于别人偷看她、知道她，而不曾主动上前搭讪她。
哪怕平时她并不会刻意打扮的如今日这般青春靓丽。
今日的她，让天天和她因为工作腻在一起的小孙，也忍不住多看了不止两眼。
酒吧的门被推开，门口上端的紫色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程明阳挟裹着一股凉气走了进来。
小孙抬手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只是程明阳并没有往楼上的画室而去。虽然离艾也特意为程明阳留了画室，不过这边的并没有因此而丢弃，毕竟这边距离学校更近一些，程明阳晚上灵感乍现的时候还是来这边更为方便。
程明阳的视线在酒吧略作扫视，便朝王蓉走去。
小孙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眼神却不时地瞄向据说曾经有故事的两个人。
只是程明阳现在已有祁霁，应该不会再和王蓉有什么吧。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程明阳在王蓉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地开口。
“没有，本来约好的时间是11：30，现在也不过11：12，所以你不用道歉，只是我本来就在这边帮忙，来的早而已。”王蓉微微勾唇，浅浅露出一个微笑：“喝点什么。”
“不用了，小孙好不容易轻松一会儿，就不给他添麻烦了。”程明阳摸摸鼻子，进门之前地故作坦然，此刻已开始在慢慢消散。
再见面，他依然不如王蓉那般坦荡。
“看看吧，给点建议。”王蓉点点头，一副了然的姿态，然后伸手将面前地一本8k牛皮册子推到程明阳面前。
男生也没有拒绝或者问点什么，而是自然翻开——
这本册子不是别的，正是一本画册。
确切的说是一本画稿，属于王蓉的，没有出版的。
一本属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青春的画册。王蓉以少男少女青春时期无疾而终的恋爱为题材成就的一本画册。
画册的名字是《祭奠无效氏年华》。
属于青春期那不顾一切的轰轰烈烈的恋爱在王蓉的笔尖得以炙热呈现，只是前边有多炙热，后期就有多么得让人绝望。
王蓉端起白色骨瓷杯，轻抿一口咖啡，而后放下，将目光继续投向窗外，投向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穿梭不止的车辆。
耳畔，只有程明阳翻动画册的沙沙声。
“构思不错，故事可读性也比较高。”约莫半小时之后，程明阳缓缓开口，只是语气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欣赏，王蓉是正统的艺术生，以前并不是没见过她的作品，只是那个时候更多的还是感觉技巧性太重，而此时，程明阳只觉得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能够画出如此成熟作品的女孩：“情感饱满，人物立体，所以我这边建议倒是谈不上了。”
王蓉微微歪着头，静静地听着程明阳对自己这部处女作地点评。大大的眼睛因为这些让人欢喜的赞誉而微微发着光。
“今天叫我过来肯定不是仅仅是帮你看看这个画册这么简单，说吧。”此刻的程明阳，俨然已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程总监就是程总监，果然是在圈子里混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和你们合作，也需要和你们合作。”此刻的王蓉才将灿若牡丹的笑挂上脸庞，眼睛里熠熠闪耀的是对合作的势在必得。
“画册不错，并不代表离艾缺少绣有的作品，所以我们很少去购买一本优秀画册的版权，我们……”
“你们更喜欢直接把能够出产优秀作品的作者变成自己人。”王蓉靠向沙发椅，纤纤玉手再次伸向白色骨瓷杯。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程明阳再看一眼这个皮肤白皙的近乎病态的美人儿，心底微微感叹时光流逝。
“那你说，我签离艾，够格么？”王蓉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一般情况下要想签约离艾，得至少有两本拿得出手的作品……”程明阳略作沉吟：“不过你虽然只有这一部，但足够优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从你那得到答案。”
“你说。”这一次，王蓉直接端起杯子，未再放下，似乎她已经知道程明阳想要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