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人证
气氛陷入不可名状的僵滞。
岑御史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是啊，万事得讲究证据。”
另一位尚书大人皱了皱眉：“不过这事倒也不难佐证，宁妃娘娘究竟生的是男是女，我们不得而知，可当年接生的稳婆定然是一清二楚的！只要把人找来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太后惆怅地叹息一声：“尚书大人恐怕是忘了，当年宁妃死于难产，先帝痛心不已，相关人员被迁怒，一律被处置了个干净，那位稳婆也早已……”
之前说话的尚书大人顿时脸色一僵。
是啊，这明摆着是一场阴谋，那背后的人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破绽？
崇明帝毫不客气地讥讽：“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岑御史想到什么，皱眉看向宋窈：“当时的容夫人也才出生，那么你又是从哪儿得知此事的？”
宋窈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徐徐开口：“我祖父宋青山，就是当年那桩事件里的知情人，他是太医院的太医，档案记录在册，现在还能查到。”
“宋太医！难怪我说他怎么销声匿迹了！”尚书大人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即脱口而出。
岑御史也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个人。”
“我祖父当时受人胁迫，正是调换孩子的参与者之一，当晚我娘生产没多久，诞下了一个儿子，他将自己才出生的孙子和宁妃娘娘的女儿做了调换。”
听到这里，太后无意识摸了摸护甲上的宝石，眼神微变，没想到宋窈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岑御史瞠目结舌，连忙追问：“那他可有交代是谁胁迫的他？”
察觉到太后的视线看了过来，宋窈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曾。”
岑御史不由有些失望。
太后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看来宋青山也怕连累家人，不敢把她供出来。
崇明帝冷冷勾唇：“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宋青山本人呢？让他出来对质！”
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早就调查过，那宋青山早就死了，坟头的草都不知长了几丈高，哪还能出来对质？
果不其然，宋窈道：“我祖父在我九岁时去世了。”
崇明帝冷笑连连：“那还是死无对证，谁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宋窈抿了抿唇，从衣袖里摸出一枚玉佩，正是宋太傅交还给她的那枚玉佩。
“这枚莲绕锦鲤玉佩，乃是盛京宋家，宋太傅的祖传玉佩，共有两枚，一枚在宋家小姐宋青苒那里，另一枚的持有者正是宁妃娘娘，在她生产之际，塞到了刚出生孩子的襁褓里。”
崇明帝脸色变了变。
岑御史闻言连忙凑上前接过玉佩仔细打量：“没错！是宋家的家传玉佩，我曾见过，不会认错！”
他和宋太傅关系还算不错，早些年宋青苒还未出生时，就经常看见宋太傅佩戴着这枚玉佩招摇过市。
当时他还嘲笑对方一个大男人戴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简直丢人。
崇明帝立即反驳：“宋太医既然是宫中太医，想必也时常能接触后宫嫔妃，这玉佩说不定是他偷来的！”
宋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物证陛下不信，我这里倒还有人证。”她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缓缓笑了下，“正巧，我的爹娘，也来了盛京。”
崇明帝神色僵硬地听着太后说“把人带进来”，他刻意回避的那些不堪瞬间展现在眼前。
一对中年夫妻神情局促仓惶地被带了进来，他们长相平凡，仍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尽管身上穿着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最体面的衣裳，可是骨子里的粗鄙不堪却难以遮掩。
更别说在打量四周时，眼里露出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畏惧，贪婪，暴露无遗。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崇明帝浑身冰凉，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珠死死黏在走进来的那两人身上。
他的灵魂仿佛在颤栗，叫嚣着不可能，这两个粗鄙的贱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侍卫冷斥一声：“见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还不赶紧跪下！”
那夫妻二人被吓到，下意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堪称战战兢兢，魂不附体。
毕竟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县令，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见到皇帝和太后？
“草民……草民拜见陛下，太后娘娘。”
两人死死埋着脑袋，想起来之前经历的恐吓，顿时两腿直打颤。
那人说了，只要老老实实将当年发生的事交代了就能见到儿子，否则……
皇帝迟迟没出声，太后慢悠悠开口：“起来吧。你们二人是何来历？报上姓名。”
两人勉强直起身子，吴秀芹目光四处一扫，瞥见旁边的宋窈瞪直了眼，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脱口而出：“好你个死丫头，原来你在这里！亏老娘找了你这么久……”
岑御史眉头紧蹙，这就是亲娘见了女儿的态度？
他冷着脸出声：“不得放肆！太后娘娘问你话呢！”
吴秀芹顿时一个哆嗦，又吓得将头重新埋回去，典型的欺软怕硬。
宋窈轻轻扯了扯嘴角，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让人不由心中生疑。
汉子黑红着脸，神色局促不安：“草民宋有根，家住清水县柳树村。”
那妇人更是直打哆嗦：“……民妇吴秀芹，旁边这是俺男人。”
瞧着两人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太后面色不变，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若是平时，这种人都没有面见她的资格。
“哀家问你们，宋青山是你们什么人？”
宋有根眼里掠过一丝恐惧：“是草民的爹。”
太后慢悠悠“哦”了一声，紧接着问，“那宋窈呢？”
吴秀芹抢着回答：“这丫头是我们女儿。”
太后轻笑一声，眸光忽然一厉：“你可想清楚了，她果真是你们的女儿？若是有半点虚言，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白了脸色。
果然是冲着当年的事来的！
见两人目光闪躲，神色犹疑，太后冷哼一声：“来人，上刑！”
吴秀芹惊惶地抬起眼：“错了错了，她，她不是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