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磨剑
那黑色物件所化的流光极其霸道，刚进入烈山彦识海，就如一道锋利的铁闸，将他识海与身体的联系完全切断！
识海被断，就意味着人失去所有知觉。可烈山彦现在的情况又自不同，他能听，能看，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看的清楚，进入他识海的，是那黑色物件发出的一道流光，那黑色物件好端端的浮在他面前一尺的半空中，似乎在静静的与他对视着。
那物件看上去就是一个寸许长，一指宽的黑铁片，可偏生给人一种活泼灵动的感觉，宛如活物。
烈山彦的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这小子怎么如此性急，放着宝物在前不去查看，忙着练那道剑作甚！”
烈山彦心中一动：“道剑？”
心念动时，声音竟同步响起，就如和那声音交流一般。
那声音似乎心情极好：“这回还坑不到你们？哈哈，老子这缕神念可是师姐亲自出手附在剑上的，还怕瞒不过你们这群老杂毛？”
烈山彦试探着在心中问道：“前辈？您是？”
那声音截口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叫轩诚，你得管我叫师叔。至于为什么叫师叔，我可不能告诉你。”
烈山彦心道：“我连个正经老师都没有，管你叫师叔，除了我那死鬼老爹烈山秀的关系，还能有什么？这也叫不告诉我？”
轩诚似乎更加愉快：“你爱怎么猜怎么猜，反正不是我说的。”
烈山彦无奈道：“前，师叔，您说的道剑是指--？”
“就是你刚才要练的玩意儿呗。你确定要练这个？”
“师叔的意思，这道剑有什么问题吗？”
轩诚的声音稳重了些：“道剑当然没问题。这虽然算不上镇山门的本事，可也是能流入俗世的最强法诀了。依此修炼，不仅足以纵横天下，便是日后直指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
烈山彦没有继续交流，只是平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轩诚忽然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心性，还真是个修道的好材料，杂毛眼光确实好。”
他顿了片刻才道：“这一次和你联系，已经是山门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以后再无这种机会。杂毛们也算大方，一出手就把道剑都给了你，不过我还是想给你多一种选择。”
他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道剑之外，还有杀剑。你可以在其中任选其一修炼。”
没等他说出什么是杀剑，烈山彦便打断了他，“我父亲所运使的那道白光，是道剑还是杀剑？”
轩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道：“他练的是道剑。”
烈山彦平静道：“那我选杀剑。”
轩诚默然半晌，“你还不知道什么是杀剑。”
烈山彦坦然道：“你已经说了我就这么一次机会。道剑我已经了解了，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把道剑练到父亲一样的程度，也还是做不到。那当然是选杀剑，给自己一个机会。何况，你是我师叔，总不可能给我的东西比计无伤还差吧。”
轩诚显然有些苦恼：“你这小子，说你莽撞吧，偏偏天性近道，又思虑缜密。说你平和吧，这狠辣决绝，不管不顾的狠劲，还真有几分师姐的影子。”
他叹口气又道：“杀剑自然不差。它虽和道剑一般，都是以太清决为基础，道剑讲究的是道生万物，万物归一，以自身为鼎，滋养剑气，极尽变幻之能事，伐外邪斩心魔，最终求得内外合一，直证大道。”
“顾名思义，杀剑是以屠戮征伐为主旨。真气为手，万物为剑，不求变化，只为凌厉，一剑在手，有形无形，无不可斩者。但人生天地间，便斩了这自身，又如何斩得动天地？杀剑虽强，可一旦修炼，终生无望大道。”
“你不明白何为大道，我只告诉你一点，你选了杀剑，最多纵横一世，长生逍遥什么的，再也与你无缘。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小子，我多说一句。之前计无伤提及，你单靠着太清决就练出了氤氲紫气，山门皆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异之处，也不能告诉你氤氲紫气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只凭这一点，你修炼道剑就可以事半功倍，而且有很大可能成道。”
烈山彦笑了，“师叔，计无伤之前已经试探过我了，这种选择，我做了可不止一次。您大概也了解我的来历，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句话，大丈夫纵横天下，四十足矣！我历经三世，都爱极了这句话。现在，却还得加上一句，小人物报仇，从早到晚。”
他的语声变得庄重无比，“弟子烈山彦，请师叔传剑。”
轩诚黯然：“没那么多时间教你。杂毛们只当我是要将这块破灭玄铁给你，就这还推三阻四的不肯。却不知我早请你师伯帮忙，把我的一缕神念和杀剑诀都封在了玄铁上，你自行领悟吧。”
烈山彦没有追问剑诀的事情，对方既已打算好将剑诀给他，自然早有安排，何须多问。他只是问道：“师叔，既然你们山门不许干预俗务，连我父亲被杀都不过问，为何又要在我身上下这么大功夫。”
轩诚随口应道：“一入红尘，生死由命。这是天数，也是山规。老杂毛们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不知道，也不能知道。至于我们，”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小孩子出生，家里的亲戚纵然断了往来，送些礼物也是天理人情。如果有人连这个都不懂，我们可以教给他。”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留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就彻底消失在祖陵中。
随着轩诚声音的消失，烈山彦识海中的那道闸门也消失无踪，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他来不及消化轩诚话中的各种信息，迫不及待的伸手，小心拈住了眼前那片破灭玄铁。
入手轻若无物，只是识海中多了无数的领悟。
这杀剑当真有些邪门。入门之法倒是简单，和道剑原理是一样的。只是道剑需从自己体内孕育出剑气，这杀剑却是要讲体内的力量先附着在一样先天之物上，然后用所有的力量，与这样物事相融，成为自己的本命之物，这一过程谓之磨剑。
难的是所谓先天之物。这先天之物倒不拘大小世界，任意一个世界诞生时产生的物质都可以是先天之物。可一来这世界诞生之初的物质，寻常人根本无路可得。再就是杀剑的材质，直接决定了杀剑成形后的杀力。
不然真有人去寻一块世界诞生时遗留的石头，勉强也算是先天之物，可拿它磨成的杀剑，又能有几成杀力？
困难的是，先天之物在磨剑前，需要一次成形。也就是先要用自身力量，将这先天之物塑造成自己擅长的兵器形状，或刀或剑，你愿意整个拐子流星都行。
但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成形，催动剑诀开始磨剑后，这样兵器就永不能再改变形状。
烈山彦现在的力量全被南明离火锁住，按理这第一步就万万做不到。这就看出这破灭玄铁的用处了，此物不仅是某个大世界诞生时的物质，而且自身就具备极强的延展性和可塑性，只需滴血认主，就可随主人心意变幻成任何形状。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就算落在一个凡人之手，也能成为神兵利器，对于烈山彦来说，这简直就是为他现在的情况量身打造的。
轩诚这份礼物，这份人情，重的有些离谱了。
烈山彦此时力气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抬头看看前方，最终还是决定先炼化了破灭玄铁再说。杀剑的出现，让他的心骤然活泼起来。
轩诚虽未明说，但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白了，杀剑的临敌对阵上的威力，远强于道剑。他将来或许做不到烈山秀那样无所不能，但砍人脑袋的本事，必然要强过烈山秀！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砍人脑袋！
他平生使用兵器，已长刀和长矛为主，期间虽然短暂使用过那双短刀，始终不如长刀来的顺手。可和长矛比起来，还是长矛更舒服。而且他最强的招式，始终是计都那屠龙一击。不管计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觉得长矛和自己更有缘一些。
手拈玄铁，微微用力，一滴鲜血已自指尖涌出，渗入到玄铁之中。原本轻若无物的玄铁瞬间有了份量，烈山彦心念动处，一柄和他在解怨城幻境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长矛，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掌中。
他试着挥动了一下，就算在这重力失衡的环境下，长矛的份量也正好是他当下的力量所能运使的最佳重量！他抬手轻轻一刺，矛锋悄无声息的没入了祖陵的墙壁之中，顺手抽出，壁上留下一个小孔，与矛锋的大小分毫不差，其锋利竟一至于斯！
此物在手，就算他现在全无力量，也能和普通阿修罗战士一战！烈山彦强压心中喜悦，闭上双眼，按剑诀所示，默念孕剑之诀。
剑诀刚起，手中一轻，长矛已缩为一指来长，烙印在他的手掌心处，就此沉寂。可烈山彦感觉的清楚，他体内所有的力量，无论是火劲还是真气，在每一刻，都以几乎不可察的速度被烙印吸收，而一种全新的力量正自掌心处缓缓孕育。
按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他体内的火劲就可以完全转化成自身力量，磨剑的第一步可望成功。届时他的实力不仅尽复旧观，而且在质量上，将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
唯一可惜的是，磨剑初成之前，破灭玄铁形成的长矛，自己也没法使用了。所以短时间内，自己还是一枚废物啊。
塞班遇害后，直到此刻，他的心情才终于开朗了一些。痛苦和仇恨，还有对翠羽的思念，依然在他心头深植，但他终于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心情好了，脚步都轻松起来，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因为心情，还是因为这里的重力变化原因。剩下的路，走的格外顺利，很快他就来到了祖陵的顶部。
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什么那迦的祖陵，分明就是一艘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高科技飞船！
眼前的大厅足有近万平方，被银白色的金属格栅均匀的分成了若干区块。正前方则是整整一面数百块屏幕组成的电视墙！
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粗细不一的水晶管线。其中最粗的两根，直径超过了五米，透过管壁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狂暴的能量正在其中穿梭，一路延伸到墙壁之外。
祖陵外环绕的飓风与雷电，只怕就是源自于此！
烈山彦好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才发现，大厅里的重力已经恢复正常，可脚下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使得他即使在倾斜的状态下，身体依然没有失去平衡。
他仔细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半个人影，连一具骸骨都没有。祖陵，或者说是飞船，一直在以一种全自动的方式维持着运行。
按浩郁狩所说，祖陵的存在起码也有千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技术，什么样的能量，才能维持这样一种运转。
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这里是众相山，是那迦的祖陵！难道那迦是外星生物？
烈山彦只能靠着胡思乱想来缓解自己的情绪。意外这种东西，有时候和恐怖就是同义词。哪怕他一进来，发现重明在这里等着他，都不会有现在这种感觉，充满了荒谬和不可思议！
他抬步向电视墙方向走去，心中不断念叨着，好吧，这也算回到正常剧本了。按照电影套路，我现在只要走过去，随便按下一个钮，就会有个外星大叔站出来，给我说明一切状况。说不定还会送我一条红裤衩，穿上它我就能飞了。
胡思乱想着走到电视墙前方，还没等他傻乎乎的真去找按钮，四周忽然闪过一阵红光，一个机械声用阿修罗的语言念道：“检测到生命痕迹，开始自动投影。”
电视墙蓦然亮了起来，数百块屏幕同时闪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烈山彦面前！
靠！还真有外星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