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祖陵
烈山彦早已交代清楚，圆环现身的同时，他就和计双灵躲到了后面，浩郁狩和乌勒则手持兵刃全神戒备。
然而半天过去，圆环中的灰雾没有任何变化，平静无波，更别说有活骷髅杀出了。
自己的血为什么能开启两处不同的门户？烈山彦心怀疑惑，但强自按下，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吩咐浩郁狩做好准备，和他一起进入，又叮嘱乌勒守好坐骑，保护好计双灵的安全，就欲进入圆环。
计双灵忽然一把拉住他，没有说话，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的神情。
她毕竟是个那迦，有回家乡看一眼的机会，当然不想错过。
烈山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软了。祖陵那边，有浩郁狩在，料也无妨。他示意浩郁狩带上计双灵一起。
浩郁狩却有些为难：“少主，祖陵是那迦的圣地。双灵虽然也是那迦，可是她是女子，按例是不许接近祖陵的。”
烈山彦笑笑道，“这倒不是问题。计姑娘，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计双灵点头称是。一道波纹在她铠甲上泛起，瞬间又恢复到了烈山彦初见她时的样子。身形陡然拔高，铠甲肩部升起，形成全覆式的头盔，六支手臂从身体两侧探出。
浩郁狩和乌勒都看得呆了。烈山彦跃上浩郁狩的后背，伸手让计双灵握住。三人一起跨入到灰雾当中！
和上次同样的感觉，只是这次穿过圆环后，不再有那片奇特的空间，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一片无人的沼泽上。浩郁狩眼中露出激动之色，：“少主，就是这里！向前五十里，就是祖陵外围了！”
烈山彦道：“浩郁狩，你带计姑娘一起过去，让你的手下全部撤开祖陵附近，计姑娘留在那里监视，你回来接我。”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烈山彦还是被祖陵的样子震撼了一下。
那是一座流线型的建筑，看起来并不大，也就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祖陵不是笔直的，而是呈现大约七十五度的斜角，底部埋入地下，椭圆形的顶部斜指天空。
祖陵的顶部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半透明雾气中，以雾气为中心，乳白色的气流盘旋而下，将整个祖陵包裹其中，那气流飞速流转，这就是浩郁狩口中的飓风了吧。
气流间确有闪电出没。说是闪电，在烈山彦看来，这就是高压电弧。这那迦的祖陵也太有科技风了，看上去，就像，就像一枚等待冲向太空的火箭！
烈山彦使劲晃晃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开。他看了看一旁的计双灵，她全身裹在铠甲里，看不见表情，但从烈山彦过来，就见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显然也是被震住了。
烈山彦提高了声音：“计姑娘，计姑娘！计双灵！”
她这才反应过来，转向烈山彦。
“把你那个计都面具给我。就是你在凌天关戴的那个。”
计双灵一愣，但还是依言取出那个面具，递给了烈山彦。
当初计无伤说过他的面具是拾人牙慧的仿制品，想来计双灵这个才是正品。计无伤的东西肯定差不了，他还是想保险一点，尽量多一层防护。现在他死意全无，满心想的就一件事，早晚弄死那帮人！
浩郁狩紧张的问：“少主，戴上这个面具就能顺利进入祖陵吗？除了主人，我从来没见有人能够接近祖陵的。无甘当时也是主人带着才能进去的。”
面具没试出什么特别，但确实比须弥会给他那张更加熨帖，戴上后基本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他一边向祖陵走，一边漫声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有些仪式感。浩郁狩，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儿，算了，真要出事儿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吧。”
浩郁狩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烈山彦已快步走到了祖陵附近！
那飓风和电网也是奇怪，明明已在眼前，却感觉不到一丝风力的冲击。可烈山彦看得清楚，他脚下不经意踢起的一粒泥块，在进入飓风的瞬间，就被粉碎无踪！
他本想先伸出手指试一试近在咫尺的飓风电网，忽然又自失的一笑。
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还是改不了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事事都求算无遗策，谋定后动。
其实从毕方来到七宝城开始，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预估。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所谓算计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祖陵里有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宝贝，让他实力尽复，甚至突飞猛进，就能对付得了重明吗？更何况重明背后还有整个妖族！那是当年烈山秀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可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怎么也要试一试。他已无退路可言，阿修罗的命运，横波的背叛，翠羽的将来，塞班的惨死。他和妖界已是不死不休！
缓缓收回已探出一半的手臂，烈山彦平复了一下呼吸，就如散步一般，抬腿走进了飓风之中！
在他的脚尖刚刚接触到飓风的瞬间，识海中中的金果似乎感应到了极大的风险，光芒骤然暴涨！
下一刻，烈山彦感觉到金果接管了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很特别，他的意识还是独立的，但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可要说失控又不精确，他仍然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做什么。
在金果的强力控制下，他体内一直相互制衡的火劲和真气，心脏中的金丹之力，甚至他以为早就消耗掉的计无伤那缕紫气，全都被瞬间调动了起来，在烈山彦体外形成一道屏障！
久违的力量又重新回来，甚至更强！飓风和电网在触到那层屏障后，就被完全阻隔，烈山彦都能“感觉”到飓风和电网中蕴含的无比狂暴的力量，却丝毫无法接近他的身体！
飓风电网之后的祖陵，有一道清楚可见的门户，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掌形的印痕。烈山彦以为金果会操纵身体把手掌按上去。却不料自己的身体径直迈上一步，毫无阻滞的穿过了那道门户！
穿过门户的同时，烈山彦就又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无力感立刻回到了体内，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可是，有力量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门户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斜指向上，通往幽黑的空间。
通道两侧遍布阳燧，但多数已经熄灭，只有少数还在发着光，让通道显得幽深难名。
墙壁和地板都是银色的，烈山彦弯腰摸了摸，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是平整干燥，看上去很光滑，可踩上去又有摩擦力，让人不会打滑。
通道内的引力要比外面大，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烈山彦回想了一下外面祖陵的高度，以他现在的体力，顺着这七十五度的通道爬上去，应该没问题，但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等到真开始爬才知道，何止是不容易。
脚下是有一定摩擦力，可也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每上升一步，都要竭尽全力用手脚紧紧贴住地面，稍有不慎，就会往下滑去。刚爬了不到十米，他就有精疲力尽的感觉。只好将全身都贴紧地面，一寸寸的前挪。
好在他体力虽差，这副身体却是千锤百炼，自幼内外双修打熬而成，心脏更是融汇了计无伤的金丹，疲倦是作用在精神上，身体还撑得住。
不知道爬了多久，周围越来越亮，通道也变得开阔起来，比之前宽了接近一倍。通道的两侧，出现了一排扶梯。若真像烈山彦所想，这所谓祖陵，原本是一个平放的建筑，那么这扶梯，其实应该是装饰用的栏杆。
有了扶梯，烈山彦总算可以歇一下了。这还真是种怪异的感觉，腰不酸腿不疼，连气都不长喘，可就是疲惫欲死。
手抓着扶梯，游目四顾。烈山彦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两点莹白色的光点悬浮在半空中！
这么容易就有发现？
他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双手抓住扶梯，奋力向前爬去。
还没爬两米，他忽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的从地面浮了起来。
这里的引力又突然降低，还不到正常的十分之一！
他控制好平衡，向那两点荧光缓缓飘去。这时已看得清楚，那是一枚黑黝黝的金属片上，托着两枚小小的玉片。
还没接近玉片，先看到玉片后面的墙壁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着几个大字：“烈山秀埋剑处！”
烈山彦胸口一阵发堵，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
计无伤你个杀千刀的，认真一点会死吗？你用个金庸老梗我也就忍了，这六个字你用简体中文是几个意思？后面还加个惊叹号，生怕我不知道这是你留下的是吧。
心里咒骂着，实则是借此掩饰内心的狂喜。
到了这一步，他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一大半。不确定计无伤能帮他到什么程度，也搞不懂他的目的是为什么。但自己总算有一根粗腿可以靠一下了。
他可没奢望能抱上这根粗腿。自己老爹烈山秀应该是他们自己人，不一样死在了众相山。老爹都没指望上，自己就更别想了，能靠一下就足够了。
他伸手去拿那两枚玉片，不料玉片嗖的一声，直接就没入了他的体内。
失去力量后，他很难再次进入内视状态。可随着玉片入体，他的心神也随之进入了内视。
玉片入体，化为两枚光点，直入他的识海。那枚金果光芒闪动了一下，就平息了下来。任由光点没入识海之内。
在玉片进入识海的瞬间，烈山彦有过好几种设想，是会有无数信息浮现？还是一堆数据瀑布般落下的科幻风？甚至是识海中爆出一道闪电，刹那间功力全复！嗯，这个好像有点夸张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光点没入识海后会是这种情况。
他的识海中忽然就多出了六篇剑诀！
不是信息，也不是数据，就是凭空出现了六篇剑诀的知识。明明从未见过，却像是终生都在研习，细微到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都可以信手拈来。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些恍惚，这是玉片上的东西，还是自己识海中本来就有的内容？
熟知是一回事，修炼却是另一回事。一个人读了一辈子剑谱，不拿起剑来，终究是纸上谈兵。
这六篇剑诀明显就是太清决的升级版，但变化繁复和法诀艰深，比之太清决不知难了多少。所谓剑诀，并非是真的用剑，而是指真气运行如剑，斩对手，斩自身，更斩天地！
烈山彦略微有些失望，众相山法则特殊，这剑诀终究脱胎于太清决，就算练的再强，也和手印一般，根本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对他最好的消息是，其中那篇分光剑诀，对应的该是五品莲花印，剑气成形后，可斩自身一切外邪。
毕方的火劲就是外邪。只要练成分光剑，万千火劲，一剑斩之，功力自然复原。只是自己现在全无功力，丹田又被火劲封锁， 这第一缕剑气，却需从识海练起。
剑诀中本来就有识海孕剑之法，倒像是为他的情况量身打造一般。只是识海孕剑，相比丹田孕剑，效果相同，所耗时间却是要长上许多。按烈山彦推算，至少一年，才有可能孕出第一缕剑气。指望这缕剑气成长到可以斩灭火劲，非五年之功不可。
自己还有五年吗？
且不说折颜和妖族，也不去想修罗场中频繁出现的活骷髅。自己若再不能恢复实力，只怕连鬼方城都要约束不了了。
不过烈山彦毕竟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就算被重明逼到绝境的时候，他都能硬生生把自己从情绪里拉出来，重新振作。又岂会被眼前这点难处打败。
他将心神自内视中退出，抬头看了看前方，祖陵的顶部应该不远了，当初烈山秀应该就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既然现在神倦力疲，需要休息，那么就干脆先练着？五年而已，何妨从眼下开始。
他将身体靠在栏杆处，缓缓盘膝，默念剑诀，准备开始分光剑的第一次修炼。
就在他阖上双眼，准备调息的同时，前方原本托着玉片的那块黑黝黝的事物，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也没入了他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