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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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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季容业之前做再多心理建设,真开始实践时依旧会觉得紧张,特别是在挨了一剑后,季容业对于别人不会杀自己这件事已经不那么坚信,感觉徐非曲态度强硬,他只好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回复——“某才疏学浅,想不出可以解决足下麻烦的方法”。

    徐非曲:“鹤山一带,不是正适合拓荒?”

    季容业愣愣看着徐非曲。

    他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鹤山在哪。

    就算退让一些,不圈走那些最好的良田,单说荒地,山区也是最不适合拓荒的地方。

    季容业心情忐忑——他虽然是奉命而来,却并非没有常识。

    徐非曲:“鹤山的山势并不陡峭,只是大一点的土坡,而且附近有水源。”

    “有水源?”

    提出质疑的不是季容业,而是许白水。

    徐非曲并不在意:“愿意挖的话,自然能有水源。”

    许白水:“……”也行。

    季容业默了半晌,用文字回复:“此事就算我同意,京中也难同意。”

    徐非曲笑了一下,声调忽然变得有些和气:“如果三公子愿意帮在下解决麻烦,我们难道会放着三公子不顾吗,咱们行走江湖,可不能不讲义气。”

    说完后,她又向查四玉轻轻一招手。

    查四玉点了下头,抬手利索地将剑拔出。

    她动作很快,快得让季容业来不及反应,害怕的情绪尚未生起,脖子上的凉意就不见了踪影。

    季容业感觉自己心脏停了一瞬,然后开始砰砰狂跳。

    那柄威胁自己生命的细剑终于从要害处离开——察觉到这一点后,季容业又感受到一种更深的恐惧。

    他在军营中待过,知道有些伤口不将利器拔出去还能活,一拔出去就会流血而死。

    季容业面色苍白,可他胆战心惊了半天,虽然察觉到流血与疼痛,却没有那种血涌如注的感觉。

    ——查四玉的剑是特制的,又窄又薄,看起来仿佛长针,而且她分寸拿捏地极好,虽然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脖子,却完美地避开了大血管,只给人留下了皮肉伤。

    查家快剑,果然名不虚传。

    徐非曲走近看了看伤口,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仔细地倾倒了些药粉在伤口处,末了又贴了张药膏上去。

    药粉触及血肉,带来一种近乎皮肉融化的剧痛,季容业额头瞬间冒汗,如果说他的脸色刚才是苍白,现在就是惨白,仿佛已经被人放干了身上的血。

    徐非曲只看一眼,就知道药粉已经起效。

    这瓶药是帮主特制的,消炎止血都好使,以前还给天衣山庄分舵的人用过,除了患者的感受会有些深刻以外,其它都很好。

    徐非曲:“孙丞相派人来江南,是为了为难什么人,你们心知肚明。不过第一波派来的人,必然试探居多,公子出身贵胄,前程远大,希望不要只被当做过河小卒。”

    毕竟第一波过河的小卒,实在很容易被敌人直接干掉。

    季容业勉强眨了下眼,表示自己听见。

    徐非曲:“公子最要紧的事留在本地,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任务就算成功了一半。

    “其实鹤山问题不大,这块地方地势不占优,但地段不错,距离永宁府并不远。

    她的声音很轻缓:“公子细想,驻军人多,你不可能每一个都眼熟,万一有谁准备藏些人在里面,旁人也无从发现。”

    季容业理解徐非曲言下之意。

    孙侞近不敢派高手来永宁,是担心对方会遭到岑照阙的毒手,不过屯田兵人那么多,往来时完全可以做到鱼目混珠,而且鹤山就在陪都边上,假设自己这边的计划是偷运些高手来奇袭问悲门的话,鹤山的确挺合适。

    季容业看徐非曲的目光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怀疑对方跟自己一样,是别人安插到江南的眼线,又有些怀疑对方只是在试探自己。

    对方既然是问悲门的人,又怎么会提出对自己不利的意见?

    徐非曲:“不过季公子是咱们的好朋友,就算占据有利位置,你待在江南时,也不会当真的做什么的。”

    季容业闻言,赶紧写了“自然”两字。

    因为心情激动加上身体不能移动的缘故,他的字迹有点丑。

    ——安定下来后季容业会不会真的为难朝轻岫两说,不过作为一个有着基本求生欲的人,他此刻要不是得用手抓着笔,绝对会拍胸脯表示自己愿意跟问悲门友好相处。

    说明了自己的友好后,季容业跟着又写了一串话——

    “身为下官,某有时不得自专,不知足下可有教我。”

    展现了强硬态度并被迅速打回去后,季容业就开始了示弱,他现在是在告诉徐非曲,自己官位低,不得不听京中的命令行事,不过他把话写得很含混,确保就算这些丑陋的文字被第三方发现,也不能精准定位到他身上。

    徐非曲:“在下也想过,你初来乍到,恐怕跟本地帮派稍微冲突一二,才好依照计划行事。”

    ——表面关系的不友好有时会让季容业看起来更加值得信任,徐非曲一直在向帮主学习,不因为棋子目前不是自己的,就放弃

    季容业用连续的眨眼代替点头。

    他不能太快转向,还得考虑自己的说辞是否会被孙侞近信任。

    能做到左右逢源也得靠天赋。

    徐非曲:“如今夜色已深,咱们又有事情要商议,请公子随我走一趟。”

    季容业:“?”

    他刚听见“夜色已深”四个字时,还以为徐非曲会直接告辞。

    徐非曲淡淡:“总不好让人看见季公子喉咙处有剑伤。”

    季容业了然。

    来人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明显是担心他首鼠两端。

    季容业也不能说对方多虑。

    因为他现在真的还没完全下定决心,的确可能会选择出卖对方。

    季容业一面想,一面无可奈何地意识到江南情势跟自己预料的不大一样。

    武林盟在北边,盟中那些老于世故的前辈也都在北边,而根据季容业往日听说过的消息,江南这边的著名豪杰多是年轻人。

    既然是年轻人,做事难免不够老道。可今日一见,季容业却发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起码徐非曲给他留下的印象,就很像是朝廷中的某些老油条。

    此刻季容业的穴道解了一点,他嘴唇微动,做了个口型:“在下的荣幸。”

    他知道面前的三位都是狠人,一个放哨一个砍人一个动脑,配置相当全面,没给自己留下半点可乘之机,对方说了要他跟着走,就只能跟着走。

    徐非曲在季容业身上点了一指,让他能自由活动,然后:“未免惊动贵属,季公子给他们留个消息再走。”

    季容业僵硬点头,匆匆写了一张字条,用镇纸压在桌面上。

    等季容业刚一写完,查四玉立刻伸手搭住他的胳膊,也不管现在大门已经处于开启状态,轻轻一纵身,直接从窗户穿出。

    早上的阳光照在别苑中,透过大开的房门,照在卧房的书桌上。

    按照惯例,副将们去见季容业时,总得先得敲一下门,请人通报,奈何季容业身边随从要么因为吃了酒,一直没醒,要么就是莫名其妙靠着墙睡着了。

    至于本来可以被敲的门,此刻也大大方方地敞开着。

    除非季容业忽然变了习惯,想要开门睡觉,否则便必然有事。

    副将们知晓此事后,聚在一起,跑到季容业房间来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

    “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按计划前进,到时咱们在永宁府汇合。季容业留。”

    被季容业带来江南的副将之一张伯宪一字字念完了上司留下的书信,表情非常精彩,写满了“走到一半弄丢上司仕途那是药丸”的悲观。

    他心一直很大,但心再大,也不可能真的认为季容业的消失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夜间跑路——且不说晚上赶路多有不便,季容业本身就不是一个会不带服侍人就外出的性格……

    另外一位副将喃喃:“……将军先走一步,走的是什么路?去西天的那种吗?”

    张伯宪瞪着同僚。

    旁边一人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最后只能抽着嘴角提醒同僚:“你不要拿此事取笑!”他重新看了一遍纸条,“不过纸上的字的确是季公子的笔迹。”

    一个叫做姚盎仁的副将走了过来,摇头:“朝廷命官在江南失踪,问悲门实在无法无天。”

    之前那位副将谨慎道:“还不能确定跟问悲门有关。”

    姚盎仁:“就算是旁人做的,责任也必然在问悲门身上,不然问悲门又算什么江南武林魁首。”

    她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副将:“我记得将军身边有高手保护,怎么没听见打斗的动静?”

    姚盎仁:“我刚刚找到了项南三,他受了重伤,被发现藏在后院的草垛里。”

    副将不满:“要是他藏自己之前能想着知会一声……”

    姚盎仁:“那丞相大人想必就能有足够的理由,为被团灭的我们查清凶手。”

    副将:“……”

    也对,能轻松解决项南三的人,肯定也能轻松解决他们。

    张伯宪:“情况不明,咱们先问问项南三能否认出来人身份再说其它。”

    姚盎仁:“也好。”

    项南三在草丛里认认真真躺了大半个晚上,他藏得很认真,差点被起来搜查的士兵踩出二次伤害。

    姚盎仁让人将他抬到了旁边的空屋子内,过不多时,张伯宪就过来询问昨夜的情况。

    项南三听了一会前情提要,然后:

    “……你们说昨夜之人其实还另有身份?她们可能是问悲门那边派来的高手?”

    项南三其实没认出对方是谁,却认出了来人的武功是许家的灵蛇鞭法。

    如果真的是问悲门来人的话,那满足条件的人就只有许白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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