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异变
亭外烟雨朦胧，亭内对酒消愁，颜回是想劝的，可瞧见裴衍之那模样，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劝起。
你说裴衍之是因为季礼不喜欢他伤心吧，可是季礼摆明是喜欢的……
你说裴衍之是因为烦恼季礼喜欢他，也不是，人家是喜欢季礼的……
颜回踌躇好一会，斟酌再三，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既然两情相悦，二人又没有亲人阻挠，也没有血海深仇，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裴衍之想爱又不敢爱的理由。
007看着裴衍之这副宛如失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尝试遵循下自己的内心……”
裴衍之喝得已经有点醉眼朦胧了……
遵循内心？他是在遵循内心，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从而让季礼陷入痛苦之中。
“颜回，若未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护师姐。”
裴衍之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颜回的肩膀，笑了笑，然后脚步漂浮东倒西歪的往客栈里头走去……
他跟季礼约好了要去放荷灯，他要去找季礼。
颜回看着桌子上的酒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裴衍之的酒量原来这么差啊……
他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会品酒的人，但是又不会酒量的人呢……
颜回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玉骨扇】还有剩余的【青木醉】收入储物戒，转身就要去找裴衍之。
放任一个酒醉的人在外头乱逛还是非常危险的……
裴衍之出了亭子，在转弯处一眼就看到季礼，他眼睛一亮，开心的跑过去，很自然的就挽起了季礼的手，可后面又想到什么，又克制的放了下去。
“师姐等久了吧，我们走吧。”
颜回前脚刚出了亭子，后脚就在转弯处看到了季礼还有裴衍之，颜回不喜欢裴衍之在跟季礼说些什么，他只知道季礼笑得很温柔。
季礼似乎察觉到了颜回的眼神，她收敛了笑意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欲跟着裴衍之往外走去却被颜回叫住。
“季礼。”
季礼转回头看着颜回声音懒散的说道:“你们之间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言下之意，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在裴衍之刚刚开始喝酒时，她就已经到了，所以她都知道。
颜回扫了一眼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季礼的裴衍之叹了口气，“平之说他曾给裴衍之服用过大量的丹药……”
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现在裴衍之虽然只会傻笑，可难免他明天酒醒后还记得什么……
季礼语气诚恳:“多谢。”
颜回看着两人牵手远去的背影，只觉得酸得牙疼，他默默叹了口气，暗暗的问自己为何要搅进这两人的感情中……
他同往常一样召出【玉骨扇】正想展开突然意识到扇子还没修。
颜回难得苦笑，还真的应了裴衍之先前那句话。
裴衍之:“一年四季拿着把破折扇到处摇……”
暮色深深，小雨绵绵。
许是下雨，如今的玉城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裴衍之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区却是非常开心，他掐了个避水诀，带着季礼从城东逛到城西，城南逛到城北。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上一次独自一人来玉城的所见所闻，末了还拉着季礼跃到了玉城的崇阳塔上……
崇阳塔是玉城中最高的建筑。
007看着裴衍之越来越放飞自我的行为，叹气叹得更频繁了，它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裴衍之那极度懊悔的模样了。
好在裴衍之这次并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枕在季礼的腿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明……
裴衍之是被太阳的曙光叫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跟季礼道了早，然后惊觉异样，吓得脚一滑差点从塔顶摔下去。
“007，我……”
007适时回答，“放心，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裴衍之突悬的心松下去一半，又听到007道:“就是逛了下街还有看了个日出。”
裴衍之想了想又问，“那就好，我没乱说什么吧？”
007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指的是哪方面？”
“那方面。”
007:“没有。”
说是是没有，但你的行为举止全部都在表达喜欢和爱。
裴衍之微微松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那就好，可惜这悬着的心剩下一半还没下，立马又被季礼的一句话吊了起来。
季礼:“阿衍，我们结同生契吧。”
……
雨后的清晨，世界是清清亮亮的，阵阵微风拂过城间，带来凉意丝丝，晨光从树叶的空隙中落下，洒了一地金片……
玉城的早市也是热闹的，人们熙熙攘攘的穿梭在街市中。街头巷尾，挑着担子的小贩摩肩接踵。相较于昨夜的灯会，少了些闲暇的欢乐，多了生活的匆忙……
裴衍之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神情恍惚，眼神迷茫，街上的热闹是他们的，他是他自己的……
007难得安静，它意识体探出街市，这看看，那看看，好不热闹。
宿主迷茫是宿主的，热闹是大家的……
终于，在裴衍之第九次下意识走到了客栈门口，又想调转身子继续再走一圈时，007才忍不住开口道:“这次向右转吧。”
左边的街市007已经转了9遍，转到它都知道左边街市中哪家店面生意最好，哪家炸油条最干净，哪家豆花口味最正宗了，是时候换了街区转了……
裴衍之仿佛没有听到007的话，又继续向左边街区走去。
007:“……”
季礼窗台前站着，目光往下，看着站在客栈前一动不动的裴衍之，眸色疯狂之色立显……
裴衍之与颜回二人的交谈中，她清晰的感受到裴衍之时日所剩无几的焦虑。
她了解裴衍之，也知道若是裴衍之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之时肯
她把过裴衍之的脉，脉搏平缓有力，并无伤痛病症。但她不敢赌，她怕裴家人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导致裴衍之早衰的关键，所以她想跟裴衍之定下共生契。
只要她的寿元够高，实力够强，就可以决定裴衍之生死……
可是裴衍之不愿意……
裴衍之拒绝那一刻，她承认她是想把他抓起来关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共度余生的……
季礼闭上眼，掩去了眸底的疯狂……
深思片刻，季礼睁开双眼，眼神平静无波。
罢了，终究我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007望着站在窗台前的季礼长叹了一口气，它想说裴衍之一顿，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人的感情果然是最复杂的。
007回想着……
几个时辰前的崇阳塔塔尖，裴衍之说出了“同生契是相爱之人结的，而我们不是……”这句话时，季礼顷刻间爆发出来的那恐怖气息一下子就让它回忆起了任务初开时季礼盯死人的目光……
说实话，它当时很怕季礼把裴衍之直接嘎了，好在季礼并没有那个想法，片刻之后她的神情变得冷静，眼神却落寞得异常。而后转身一跃而下，不知踪影……
007看着裴衍之第十次又下意识的回到了客栈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再次开口道:“季礼不在客栈里了。”
裴衍之闻言果然脚步停住，眼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情绪，他思索再三，终是踏进了客栈。
正在忙活的跑堂看到裴衍之立马上前笑脸相迎，“贵客回来啦？用过早饭没？”
裴衍之是想努力给他一个笑容，可他尝试了几下，发现他笑不来。他只得退而求其次，朝跑堂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转身就上了楼。
跑堂看着满脸颓废的裴衍之，终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目送人家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去，才转身继续自己手里的事……
在中午客人用饭之前，他得把桌子擦干净，把茶壶茶杯准备上……
裴衍之在房门外站了许久，在007的再三催促下才推开门。
房间里死气沉沉，像是许久未曾有人踏足，见不得一丝人气，若不是桌上摆的那一堆小玩意，裴衍之还以为他走错了地方……
“007，季礼去哪了？”
裴衍之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问起了季礼的行踪。
007答得飞快，“出城向东去了……”
裴衍之喃喃道:“出城向东？”
出城向东是琅琊城，琅琊城是赏金猎人的聚集地，季礼去琅琊城做甚？
裴衍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又找不到这不安的源头。
半合着窗子突然被风吹开了，一阵狂风往屋内灌入，刹那间吹乱了桌上的小玩意……
裴衍之察觉有异，正想转身却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魔头在哪？”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一堆人一拥而入，带头的正是昨晚同裴衍之一同饮酒的天明，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勘测浊气的【勘路仪】。
“英雄？你怎么在这？松手，松手。”
天明看着手上的【勘路仪】，从进房间到现在并无异常，立即就知道到抓错了人，赶忙让人松手……
裴衍之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他们手持利器，左手两指并拢，一副准备进攻状态明显有备而来，更甚者，捆灵绳都拿出来了……
“误会，都是误会。”
天明看着裴衍之警惕的模样赶紧出来打圆场，“误会，误会。”
他说着，手一挥便招呼房内的人出去……
房间立刻一去而空，余留他与天明二人。裴衍之猜测那个“天明”应该此次带队的负责人，否则这些人不可能没由来听他的话。
事实证明裴衍之说的是没错的……
原来，昨日在平城负责灾区重建工作的艳门宗发现了几具被浊气侵染的尸体，他们正要进行销毁之时，这些尸体竟然活了过来，它们不仅刀枪入而不死，而且破坏力极强。
平城内艳门宗的弟子差点全军覆没，恰好此时有一女子名唤金花婆婆出手相救，艳门宗弟子得以存活。
同日，琅琊城外也同样出现不明人物夜黑围城，他们身含浊气，约有二十多位，负责琅琊城的玄龙宗彻夜守城，天明前终于将其击退。
今日，众城的修士收到密信，所有修士对各自负责的片区进行全面排查，搜寻一切可疑邪浊之物。
必要时，速战速决……
裴衍之闻言立马追问道:“那浊气藏身之人是否身着黑衣？”
天明抬头对上了裴衍之的目光摇了摇头，“书信上只说该物不死……”
裴衍之又追问道:“是否惧光？”
天明摇了摇头，“不知，英雄是否有应对之策？”
裴衍之抿了抿嘴，陷入了沉思，按照天明的描述，这些出现在平城跟琅琊城的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当时出现在花田小苑的黑衣人。
可是这些黑衣人为何在平城跟琅琊城？袭击城邦的意义是什么？还有他们身上的浊气……
裴衍之不知如何回答，良久，索性闭口不言。
过了好一会，等待许久的天明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又说了一遍，“英雄是否有应对之策？”
“我只知道此物惧光，怕火。几日前我同云雅真人与其交过手，此物体含毒气，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毁之，最好以绳捆之，限制其行动……”
云雅真人为云渺宗长老，当时花田小苑中云雅真人也在，用她的名号再合适不过。
天明听得两眼放光，满脸写着“钦佩”二字，裴衍之对上其目光，竟有些许不自在。
“多谢英雄指点，天明早就将此事告知伐魔联盟各个修士……”
天明说完立即起身出去，颜回正好刚要进来，两人险先撞上，好在颜回闪躲迅速，这才躲过一撞。
“裴衍之……”
颜回一进门顺手就将门关上，人还未到跟前就火急火燎说起来刚刚收到的情报。
裴衍之接着颜回的话头说道:“琅琊城与平城出现黑衣死士……”
颜回面露惊色，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但眼下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季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