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暴风雨前的安静
七月初六，地点:魔渊
暖阳温煦，山风清凉………
季礼站在山谷上，登高望远，她一身玄色长衣，长上的银线在阳光下徐徐生辉，明明身披华服，却无端让人感到寂寥。
四方镇中聚集了大量的修士，均为讨伐魔渊而来。明日便是他们开战之日。
季礼眼眸微眯，觉得有趣。她很好奇明日到底有多少修士通行无阻的通过森林进入魔渊。又有多少修士能在这充满浊气的魔渊中行动自如。
这些自诩高洁无瑕的修士啊，可务必要让她尽尽身为魔渊之主的地主之谊。
她倒要看看，伐魔联盟中有多少是真正从不沾染邪尘的正义人士。
若真从未沾过浊气，必不能通行无阻，行动自如的出现磨圆中，当然，有【避浊珠】之类得法器另说。
只不过，避浊气的法器可是贵的很，一般的修士根本用不起。
季礼如此想着，脸上兴味之意，此时突然感到后方有人靠近，立刻又收敛了兴味变得严肃。
“颜回，你不在你雁行门待着，来我这里做甚。”
季礼头都没回，就知道不请自来者是谁。
自从颜回自制了避浊珠，便隔三差五来一次，现在倒来上瘾了。
颜回听到了季礼的质问，心中原本乱糟糟的心竟平静了下来，眸中的逐渐出现暖意。
“四方镇太过吵闹，我想寻处清静，便到这里来了。”
“四方镇？”季礼皱起眉，“即是伐魔联盟的一员，寻清静却偏偏寻到魔渊里头来，莫非云翼真人派你来打头阵？”
颜回苦笑，右手一摊，两个葫芦酒瓶便出现在了手中，“说来惭愧，今日，我连云翼真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一群小辈拿剑赶出来了……”
颜回郁郁寡欢继续说道:
“既未见到云翼真人，又何来打头阵一说……”
该见的人没见到，该办的事情也没办成，倒是跟林平之大吵了一架。
颜回挑了一个稍微重点的酒瓶留了下来，随后将另外一个扔给季礼。
“青木镇的名酒——青木笑，尝尝。”
季礼转过身，利落接住颜回掷过来的酒瓶看了一眼，掂了掂重量，“名酒青木笑？”
季礼眉毛微蹙，抬手就想将其扔进山谷中。
明日便是名门正派讨伐魔渊的日子，今日约她喝酒，是想将她灌醉后让她束手就擒？
颜回眼疾手快制止:“不喝，别扔，很贵的。”
颜回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捞酒葫芦，看到了山谷下的情景，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原本波涛翻涌的通天河变得诡异异常，从河心中间以北靠近百兽城的那一半河流依旧波涛滚滚，潮水澎湃。
而河中心以南靠近魔渊的这一半却安静如斯，血红无比，俨然一条血河……
“季礼，你这是……”
颜回即便身上带了规避浊气的法器，这通天河内汹涌的浊气依旧让他感觉不适。
季礼被颜回发现了通天河的秘密并未觉得有何影响，她无所谓的回答:“自是为明日大战做到的准备……”
颜回原本稍微好转一点的心情瞬间掉入谷底。如此凶猛浊气，季礼到底想干嘛？
颜回不解，“季礼，你先前不是说你不喜战争，不会主动挑起战事，怎么如今。”
“颜回，你好像搞不清一个事情。伐魔大战，不是魔渊挑起的……”
季礼言下之意，她没有说谎，她只是防御。
颜回心中蓦然一紧，他心情沉重，犹如被千斤重石所压，完全透不过气。
他在还没见到云翼真人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一个林平之的支持，如今魔渊季礼这场大战准备颇多，难道这场大战真的规避不了。
颜回的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相互碰撞，他拽紧了手里的葫芦酒瓶，嘴唇无声蹑喘。
季礼见状，眸中一闪，最终长袖一拂，手指在空中划过。
一颗红到发黑的珠子从河中缓缓伸起，浓郁到能凝出实物的浊气在珠子周身缠绕。
颜回眼中大骇，他几个后撤远离季礼，这个黑气缠绕的玩意儿竟然能吞噬生灵的生气。
到了这个地步了，颜回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这颗红到发黑的珠子就是林平之口中的【血珠】……
颜回看向季礼，眸中的情绪复杂，他紧紧的盯着季礼，似乎想在季礼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无论【血珠】在谁手里，每次使用都需要以生灵供养。也就是说，驱动【血珠】的前提不仅仅要消耗力量，还要消耗生灵的生气。
季礼摊开手掌，托住了【血珠】，她握住了【血珠】，心念一动，【血珠】便被她收入了体内。
季礼周边的压抑气息瞬间一扫而空，颜回感觉身上一轻，仿佛瞬间被卸去了千斤重。
季礼转身欲走，颜回足尖轻点，落到了季礼面前。
“季礼。”
颜回张开手拦住了季礼的去路，“你为何有【血珠】？”
季礼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言辞不禁轻笑出声:“你莫不是忘了我是魔渊之主？”
颜回目光闪动，并不满意季礼这个避重就轻的回答，他知道季礼知道【血珠】危险性，云渺宗的所有弟子的必修课之一便是【识灵断器】，季礼不可能不知道【血珠】！
更何况，【血珠】不仅仅对季礼无益，对天下生灵亦无益。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东西，季礼为何要碰！
颜回握紧了拳，苦口婆心说道:“【血珠】用不得。”
“【血珠】如此厉害，为何用不得。”
季礼扬唇，似在笑颜回幼稚。
颜回全然没了平时温润公子的模样，完全被气狠了，咆哮道:“此物损身，更损寿元。你难道不知道吗？”
颜回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这百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尝试改变命运的走向，但现在，他发现，似乎一切都徒然。
季礼挑眉，“颜回，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还在把自己当云渺宗的大师兄？
“你已经不是云渺宗的大师兄。而本座也不是云渺宗的弟子……”
季礼唇角微勾，满是嘲讽。她知道颜回没有恶意，只是他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妄想用自己的努力来拯救别人赶走一切阴暗。殊不知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
颜回双手慢慢下垂，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透出内心极度无力。
季礼从颜回身边掠过，收敛了情绪，正欲离开，却被颜回扯住了袖口。
颜回面如死灰，嘴角下垂，不死心的又重复了一句，“【血珠】伤身，更损寿元。”
“【血珠】损不损身，旁人不知，本座还不知吗？”
季礼抬起右手，手背向上，虚空一抓，只见一个系着红绳的挂件从颜回怀中飞出，落到季礼手上。
“石坞，送颜公子出渊。”
季礼话音一落，一头青牛从草丛出来，对天“哞哞”叫了两声，随后咬着颜回的衣襟往天上一甩，稳稳的驼住后便“哒哒哒”散腿狂跑。
季礼看着手里的红绳挂件，他倒没想到颜回手里竟然有魔渊的水土。怪不得能这么快做出规避魔渊浊气的法器。
魔渊里的子民对外来人警惕性极高，绝不可能会给颜回水土。
那会是谁呢……
季礼转头看向河对面的百兽城，心念一动，那红绳挂件便化成一堆齑粉，季礼手一扬，手中的齑粉洋洋洒洒四处飘散。
季礼正欲离开突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
今日，魔渊的客人有点多……
“青鸟。”季礼喊道。
一身青色羽毛的小鸟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化成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恭敬的跪在地上。
“青鸟在。”
季礼红唇轻启，“清点人数，全数撤离。”
“是，渊主。”
青鸟扭动的身躯，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一只青色的小鸟飞到了空中。
待青鸟飞远了，季礼抬手捻指一弹，只听见“嘭”的一声，一阵尘土扬起，尘烟弥漫中，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正是蛇妖无疑。
“季礼，好久不见。”
季礼看着蛇妖微笑道，“确实好久不见，你是如何进来的？”
颜回能随意进魔渊是因为他有魔渊的水土，蛇妖又是怎么进来的？
蛇妖回答的很干脆，“渡河，本座就住在对面的万兽城。”
这通天河中的滔天巨浪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个无解难题，可对于腾蛇一族的可谓是小菜一碟。
蛇妖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朝季礼走去。她去百兽城查阅了【血珠】的相关线索，结果没想到她要寻找的【血珠】近在眼前，就在百兽城附近的魔渊之中。
此番，她来魔渊，是来拿【血珠】的。
季礼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蛇妖，她很好奇在【伐魔大会】这个节骨眼上蛇妖来魔渊做什么。
“据说【血珠】在你手上。”
蛇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季礼闻言挑了挑眉，又一个为【血珠】而来。
蛇妖看季礼并未回答，也不着急又继续开口:“本座需要借【血珠】启境一用，待招魂结束，绑好同生契完成，便将【血珠】还你。”
蛇妖说得很客气，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她只需要借【血珠】用用，不需要占有。即便季礼送给她，她也一定不会接受。
拥有神格的她在看到【血珠】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这件宝物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得动的。
别说魔渊中的浊气来自于【血珠】，就算不是，蛇妖也不敢要。
【血珠】身上捆绑的因果太重了，这个体量的的因果就是连天道来了也要忌惮几分。
蛇妖是聪明人，在王家村时利用活人孵卵暂且将因果转接给王家村村民，如今这比王家村因果更重的【血珠】她又怎么敢据为己有。
蛇妖抬眸望天，这也不怪乎为何【血珠】开启的境可以规避天道。
季礼注视着蛇妖，眼神充满了探究之意，似乎想在蛇妖脸上看出点什么……
有趣，真有趣……
“你要用【血珠】规避……”季礼欲言又止，指了指天。
蛇妖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季礼想起来了，蛇妖一直想办法救她那个没了灵魂元神的情人，怪不得要用【血珠】。
想到这，季礼开始对比蛇妖跟艳门宗王念宜。
两个人同样是为了逆天改命，对待【血珠】的作法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借，一个是要……
季礼嘴角上扬，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你为何要借【血珠】，本座直接给你不就行了。”
季礼说得很大方，蛇妖却客套的委婉拒绝了。
开玩笑，血珠之于她来说，用一次是宝物，长久在手里就是烫手山芋了。
季礼摇头，“那真可惜……”
“你要如何才同意将【血珠】借于本座？”
季礼笑了，她没想到她着一犯困就有人上赶着拿枕头上来了。她还真有事情需要拜托蛇妖去做。
季礼朝蛇妖摆了摆手，示意蛇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说完便拉开了距离，“如何？”
“你想要以百兽城内的生灵上供给【血珠】？”
蛇妖惊讶的问道，季礼的行事作风比她还大胆。不过，她喜欢。
季礼拿百兽城的生灵上供给【血珠】是季礼的事，因果自然也是落在季礼的身上。
她不用沾因果，又可以用【血珠】启境，当下就应下了季礼的请求。
“如此甚好。”季礼笑着。“明日屠完百兽城人后定将【血珠】奉上……”
蛇妖同样满意，她勾了勾肩上的长发，站了一会便决定回花田小苑准备明日之事。
季礼见蛇妖手上的【凤凰镯】面露异色。
“蛇妖，你手上【凤凰镯】从何而来？”
蛇妖今日心情大好，也并未隐瞒，将自己手上【凤凰镯】的一切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你是说云雅真人，裴衍之，林平之跟顾仙瑶四人皆在你手上？”
“是。”
季礼突然“哈哈”大笑，她倒是不知道如今的进展发生到这个地步。
季礼笑了笑，右手一摊，一个【凤凰镯】出现在她的手里。
季礼将【凤凰镯】交给蛇妖，“此物为媒，说不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