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来自过去的疑点
从地下室坐电梯离开,穿过没有活人但是座无虚席的教堂,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教堂有通电,慕笙开了灯,明亮的灯光透过彩色的玻璃,同时也照亮了外面的街道,所以出了外面,倒也没有很黑。
他四处望了望,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立刻向那边走去。
街道上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他到了慕月身边,跟着他一起抬头,今天难得是个晴朗的晚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夜空中毫无乌云的遮挡,高高地独自悬在空中。
这里是三年后的时空,但大概无论在什么时空的晚上,抬头看到月亮,它都是这个一如既往的模样吧。
“你又突然不见了,”待他的到来终于得到了他的回眸,慕笙说道,“是刚才那会的气氛不舒服吗?”
他们两个局外人,待着在那兄弟情深的场合里,确实有些无法适从。
“我已经把那里储存的最后的仙药都毁掉了,没有了那些东西,应该能对这里恢复正常的秩序有帮助吧。不过”
按月伤离的话说,三年后的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他没有必要到了这个关头还要说谎,况且他是告诉了他亲爱的弟弟,既然是这样的话
这因为成为了异常时空而侥幸存活下来的世界一隅,即使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可能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意义?你从来都不是追求这种事的人。”慕月看着他说。
“也是,”慕笙释然,“至少我现在还能再坚持。”
“你说已经既定的未来还能再改变吗?”
如果他们现在离开这个时空,回到现实世界,能否阻止三年后世界的毁灭呢?
然而,能让整个联盟都束手无策,因此生死未卜,以至于世界毁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毁灭的,但好像也不是他一个人能阻止的事情。
“我不清楚。”慕月说道。
“曾经,我也看着他们想要拯救仙界。”
“即使是仙人,面对世界毁灭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啊。”慕笙感叹了一句,试了一下旁边路边的长椅应该挺坚固的,于是坐了上去。
“我们先商量商量,之后该怎么做吧。”
慕月也坐到他身边的空位。
“我之前离开,也是突然想到一些,曾经被我们忽略的蹊跷之处。”
“什么蹊跷?”
“趁这个清净的时候,总算是可以把那些记忆都给回你了。”
他说着,抬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慕笙顿时陷入一片恍惚,意识仿佛回到了曾经还和他一起待在月球上的时光。
严格上来说,慕月并不是在帮他恢复记忆,而是把过去他们共处的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重新传输进了他的脑子。
他看见他边检查着损坏的飞船,边和他聊天着说起他的过去,他是一个孤儿,在一家儿童福利院长大,在无所事事的童年中有一夜眺望星空,从此浩瀚无边的宇宙就成了他追寻的方向。
作为回报,慕月也告诉他,曾经的他是突然出现的,一睁开眼就有了完整的意识,他想要探寻他的出身与归处,但因为他有着与异常时空相同的气息,仙界的人们认为他就是毁灭仙界的元凶。
他终于在漫长地寻找归属与被追杀的循环中放弃,心灰意冷地也怀疑着自己是否真的是如那些人所说那样,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于是他离开了地球,在月球陷入了沉睡。
直到再次苏醒,因为感觉到另一端的地球依然存在异常的气息,他一时还认为自己只是浅浅地打了个盹,然而他的眼前出现了与曾经仙界的人截然不同的慕笙。
那时候,慕笙还心怀着对地球的希望,认为即使时间突然加速,人类文明还没有毁灭,于是便打算待在月球继续工作,并等待来自地球的救援飞船。
工作之余,闲来无事的他,便在月球上实现了每一个社稷人对月球的幻想——在月球上种菜,然而从种子到发芽到成熟丰收需要时间,于是他就拜托慕月帮他加速了菜苗的时间,感觉就像在玩经营农场游戏。
至于明明时间加速,为什么他的菜却没有因此刚埋下去就长出成果实际上是刚种下去就会因为缺乏照料而枯死,同时也有些事物也同样不符合加速后的时间流速?
他一番琢磨,最终得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时间加速应该是对他和慕月都不起效,在这个基础上,当他的意识挂念着某些事物的时候,那些事物就不会被加速。
所以飞船没有被加速后的月球甩走,氧气瓶里面的氧气在他的不知不觉间会飞快泄漏,亲手种下的菜也不会受到时间加速的影响。
之后就在月球上平安无事地待了一周,都没有看到地球有救援的到来。
虽然他也不需要什么救援了,但那关系到人类的存亡,于是慕笙终于按耐不住,拜托慕月将飞船的时间再次回归到完好的时间,决定亲自返航回去看看。
“慕月,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启程前,他最后向慕月问道。
然而在慕月的眼里,地球的毁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况且,对于那个诞生了的他,但却又将他驱逐出去的地方,他也不想再去面对。
“你的返航,是注定没有意义的。”他低落地说道。回去一个已经不再是家的家,他不明白慕笙为什么要执着于此。
“有没有意义都是人定的,没有亲眼见到结局,我不会死心。”这大概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慕笙自嘲地想着,最后检查了飞船的操控系统。
由于驾驶系统本来就是按照三个驾驶员来设计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选择的紧急驾驶的模式,有很多功能都无法启用,不过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支撑他回到地球,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对地球很失望,因为曾经是那里的人们逼迫你只能离开。”他说。
“但是,现在的地球早就变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什么仙界。一直沉睡至今的你,又怎么真的会是毁灭地球的元凶?”
“我有预感,我能帮你查清真相。”
隔着透明的玻璃头罩,他笑着说道,慕月知道他这样说,并不是他真的有所预感,而是他对他的承诺。
于是,慕月看着他离开,虽然他们很快就相隔很远,但因为之前他给了他他的血,所以他也能够感应他的存在。
如果慕笙在飞船返航的途中遭遇了什么意外,濒临死亡,他也能够有所察觉,借着感应,他也能够及时赶过去帮助他,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然而
结果是后来的慕笙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为了联盟的打工人。
“所以”
消化完那段回忆,慕笙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时的我是出意外了。”
按慕月的说法,因为有着感应的存在,当时的他并没有出现什么濒临死亡的危险,但是就是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他回到地球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那段慕月也无法察觉的空白,正是让他失忆的关键。
不过现在,一时也没有什么可以推出那段空白的事情的线索。
但是,那些天待在月球的时光,还是稍微填补了他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
而且慕月说的没错,从那几天中的他自己本人,现在看来,有些蹊跷。
“抛开我因为不明原因失去记忆,还有三个疑点。”
慕笙思考着说道。
“一,当时的我们都看到了地球被加速,怀疑人类已经灭亡,我返航就是想要确认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也知道,虽然三年后世界确实毁灭了,至少现在大家还好好的,虽然哪里哪里会有异常时空的干扰,但大体大部分的人都过着平静的生活,从来没有经受什么时间加速的侵扰。
“二,既然地球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为什么没有救援前来月球?”
社稷不会抛弃每一个流落在外的国民,就算一时无法赶来,也至少向他发送联络的消息,让他安心,但是,即使是在飞船经过回溯而被修好,他也还是接收不到来自地球的信号。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
那个还待在月球上的慕笙,
从来不知道什么所谓的仙界。
在他过去看到的历史中,莱克星顿登上月球发现仙人的事情,让整个人类世界都陷入了疯狂,即使他是一个在偏僻地区的福利院长大的人,也不可能在日后的求学生涯中,对那个改变了全人类的历史转折点一无所知。
他记得那个人类首次登上月球后着陆的坐标,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前往朝圣,但在他崇敬的对象中,可不包括什么所谓的仙人。
就算他再不敬仙师,也没有必要对那段事实避而不谈。
只有一个推论能合理地解释。
那就是在他曾经的生活中,仙人的历史,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