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向上爬，向下跳，我们都有回医院的未来
在一片黑暗之中，慕笙沉默地待在原地等了很久。
小小五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他慢慢地向那巨大的身躯靠近，近到可以听见他已经没有了心跳，也没有了呼吸。
向后栽倒的小小五撞到了地下室的墙壁，是一个靠着墙壁坐着的姿势。
他爬上他整个身材都等比例变大了的身躯，踩上他耷拉下去的五个脑袋的其中一个，抬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一个薄板。
微弱的白光从薄板的边缘透了进来。
他用力一推，直到白光彻底笼罩了他。
“”
许久没有见光，白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慕笙眯起眼，从打开的出口攀了出去。
双眼逐渐适应光线，他环顾四周，周围放着几个垃圾桶，应该是这个医院处理病人的遮掩手段。
低头看向地下室，在外面的灯光的照耀下，小小五五个耷拉着下垂的头肿胀着发紫，有的头紧闭着双眼，有的头瞪着血红的双眼，怨恨地望着慕笙的方向。
在原地顿了一会，慕笙没有关上地下室的门，而是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向外走去。
人类尸体在腐烂之后似乎会产生有毒物质，又或许是那颗仙药在实现了小小五的愿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代价——他并不清楚这两个哪一个是对的。
此时，那个一直萦绕在慕笙的脑海里的，他要从这个医院逃出去的念头，变得黯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要让这个医院结束它罪恶的命途。
大雨滂沱。
雨滴将医院外墙瓢泼，又湿又滑，尽管68号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就掌握了用脖子使用橡胶果实的能力，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要往下安全着陆，还是有些问题。
从之前那个18号所在的四楼出来，要到达地面的距离大概是十米以上，这个长度放在地面，大概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跑完，目前的世界记录最高的是167秒。
但如果放在高度，这个距离甚至可以在短短的一秒以内完成，远超世界记录榜首。
如果落地后的人还活着的话。
68号当然不想挑战世界记录，这只是一次任务，一次逃离这家医院就可以完成最低通关条件的任务。
离开四楼的窗户，他伸长脖子缠住一条凸出光滑外墙的水管，像一条蛇一样荡了过去。
然而下面再也没有落脚点，他举着手抓着那截水管，身体在风雨中晃荡。
他想起曾经还是富家少爷的时候——不久之前对18号说的话也不是完全在骗他——曾经体验生活去过的攀岩，他现在无比怀念那些攀岩岩点。
可惜这里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风风雨雨。
夜色之中，他眯起眼向下扫视，寻找着有什么能够帮助他再次借力爬下。
手臂因长久举起抓着水管而酸痛疲累，他换了一只手，思考着他的脖子够不够伸长十米。
可惜他并没有那么粗的脖子，只是延长了一米多就已经细得如同九转大肠，等等，他为什么要这样去形容他的脖子？
冷冷的冰雨在他的脸上胡乱地拍，似乎在嘲笑着他另辟蹊径从医院外墙离开的决定。
虽然没有系统的提示，但想想正常的通关路线应该是从医院里面突破
恍惚间，68号想起在进入这个医院前所答应的那份协议——
“如果确认加入成为涤瑕联盟的预备成员，你可能会在执行任务中遭遇危险甚至陷入死局，但是同样，你可以获得赦免罪行的机会，也可以通过执行任务得到丰厚的奖励。”
68号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在那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他无论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此时他在这个新手第一次执行的任务之中，他遇到的死局是
挑战10米赛跑世界记录！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路，接着干了！
体力在不断流失，68号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但是向下极目望去，光秃秃的外墙什么都没有！
目光辗转片刻，在手部力气完全耗尽的前一秒，68号心一横，引体向上伸头用脖子缠住水管。
身体开始随重力下降，他用力地用被拉长地近乎极限的脖子缠住水管，然后双脚用力地往脚下的玻璃窗一蹬！
哗啦！
感天谢地这黑心医院的窗玻璃并不是质量那么好的玻璃，但那房间里面的病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里面的病人并没有被他和玻璃碎片砸伤，因为早在先前，他还抓在水管下面的时候，就已经低头去用头敲下面的窗把他敲醒了。
大半夜的被敲窗声惊醒，向外一看不是幸福而是一个倒垂的人头！
那病人自然是尖叫一声被吓得滚下了床，68号也得以蹬开了玻璃在无人的床上平安着陆。
“对不起啦！没有办法只好借用了你的窗和你的床。”
对着那瘫倒在病房门边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病人道了个歉，68号喘了口气，又从窗户的破洞中钻了出去。
这里的病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游戏世界里面的npc，虽然对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尽快完成任务逃出去，也没有时间再愧疚。
再出来已是医院二楼，下面大概有四五米，似乎是一个直接跳下去就可能会摔死的高度的临界点。
但是因为一两米高度就命丧黄泉的先例也不是没有，68号不敢托大，顺手把病床上的被子给拉走，把被单的一头深深扎入玻璃窗破洞上尖锐的残片，抓着它身体向下落去。
被单的长度加上他的身高，离地面大概只剩下了一米不到的距离。
也没有体力再蹬碎一楼的窗户，手中抓着的被单很快就无法承受他的重量的拉扯，撕拉一声断裂开来。
他赶紧做出了迎接落地伤害最小的姿势，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总归是下蹲着地了。
暴雨下了很久，地上有了一层积水，也多少为他缓冲了落地的冲击力。
终于是下来了，接下来只需要再往外出去看看，要跑出去多少才算得上逃离了这家医院。
啊对了，之前还答应好了18号，要帮他去把一楼大厅的门打开。
病房在他楼下的18号，在68号的眼里，他也是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的一个npc，但是莫名地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们互相之前答应了互相帮忙吧。
在进来这个世界之前，作为导师的正式成员有告诉他，这次任务之中会有两名预备成员进行新手的试炼。
他之前白天趁自由活动的时候，在他的那一层问了很多病人，差点要被神经病当成神经病，也还是没有找到另一个与他同样进行新手试炼任务的队友。
虽然最低通关条件不需要和队友一起完成，但算是个附加加分项目，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队友也能够一起逃出来的。
但是并没有找到那个队友
虽然有些遗憾，但那也没有办法，不过往好点想想，说不定队友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从这个医院逃出来，就不用他68号去找了。
冷冷的冰雨依然在脸上胡乱地拍，此时的68号的内心的心情却是无比的舒畅，接下来只需要去一楼大门那里看看能不能把大门打开就可以了。
帮助npc一起逃跑应该也可以是附加加分项吧？
也不知道18号怎么样了，一般医院的大门都是玻璃，干脆直接故技重施砸开就就行了。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68号决定立刻就往一楼大门动身——
他迈开步子，已经湿透了的鞋子踩进积水又抬起，泛起阵阵涟漪。
就在这时。
混浊的积水水面，被行走的脚步搅动形成的波纹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成年人的大手！抓住了68号的脚裸！
“！”
没想到还会来这茬，68号不慎失去平衡，被那只手拉着向后栽倒而去！
他立刻想伸长脖子去用头槌反击那只黑手，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样被拖进了积水之中。
霎时间，只是一层积水却好像有万丈深，他被拖入深渊，耳畔只剩下最后一声咕噜噜的水声。
“啊！”
68号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被黑手拖入深渊的噩梦中醒来，他的心脏依然在剧烈地跳动，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就好像刚刚被侥幸从溺水之中救起。
窗外，依然大雨滂沱，潺潺的雨声之中慢慢地混进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外面雨下得那么急，这么慢的滴水声是哪里来的呢？
68号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发现他浑身包括头发衣服都湿淋淋的。
他刚才并不是在做梦！他从外面回到了这个病房！
滴答、滴答。
缓慢的滴水声，落在他的耳内却是那样的刺耳，一滴一滴像是与他的心跳同步。
68号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户，但是窗户外除了洒落在玻璃窗上的雨什么也没有。
滴水的声音是在窗户的另一个方向。
他猛地抬头，向滴水声看去。
那是病床旁边的药水瓶吊杆，此时那药水瓶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被挂在吊杆上的，是一只断裂的人手，腕部的横截面滴落着深红色的血。
滴答、滴答。
那正是刚才把他拖下积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