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记忆
这样的名字,南锦早有耳闻。可当这些名字的拥有者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深切体会到那种无力感。眼前的几个少女还在天真无邪地说笑着,也许她们还不懂这些名字的背后,代表着父母对孩子怎样的期盼。“你们,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
想到她们的经历,南锦声音不由软了下来,看着她们惨烈的死状,也从害怕变成了心疼。“我们不想和张远景还有林二埋在一起!”
大姑娘撅着嘴,一脸的委屈。“求求你,你能帮帮我们吗?只要把他们的骨头丢出去就行了”“不!我们好疼,真的好疼!疼啊!”
她逐渐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吼叫,五官快速变化,整张脸变得模糊不清。魂魄形态剧烈颤抖着,越冒越高,直接笼罩了半边天。“啊!”
随着她一声凄惨沙哑的尖叫,南锦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她还躺在小院里,只是已经变成了白天。不,不对。院子里满是生活痕迹,甚至还有两只鸡满院跑地啄虫子。这里是哪?“赔钱的玩意,你还不快点上山去砍猪草!在这拿起个破书看什么看!这破书能让你吃饱饭吗!”
屋里传来女人的责骂声,纸张被撕碎的声音,还有女孩的声声哀求。“不要!不要!娘,求你了,你不要撕我的书!”
南锦想要走进去看看,没想到直接穿墙而过,瞬移到了房间里。“你个烂货,都日上三竿了,还不知道出去砍猪草是吧!老娘今天非得打死你,打死你个赔钱货正好给家里节约点银子!”
那个看着三十多的妇人,正提着一把扫帚狠狠往趴在地上的小姑娘身上招呼。那姑娘顾不得躲闪,也不敢躲闪,只一边哭,一边把地上的被撕得粉碎的纸片聚拢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隔着散乱的头发,南锦好似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女孩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脸上红红的五掌印高高肿起。扫帚上结实的竹枝一下一下地落在小姑娘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南锦想伸手去拦,却直接扑了个空,穿过了女人挥舞的枝条。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应该是进了五姐妹中大姐的记忆里。那妇人应该就是她们的娘亲,林月。林月似乎还不解气,随手甩了扫帚,抓起扁担就要继续。“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要死死外边去!”
里屋传来叫骂,林月可不敢忤逆婆婆,只能轻轻放下扁担,怒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女儿,转身进了房间开始为丈夫和婆婆张罗早餐。“大姐,你没事吧!”
几个小姑娘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姑娘被扶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沙哑,“我没事,但是、但是这书”看着彻底被撕成碎片的书,她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了。二妹也是心疼地摸着碎片,成了这样,就是粘也粘不好了。“没事,大姐,我和三妹一起去山里挖冬笋,换了钱,再重新买。”
“就是就是,大姐不怕,我们再买就是了。”
这个应该就是三妹了,虽然和之前看的完全不一样,但看着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奶娃娃,南锦几乎就能确定了。大姑娘的眼睛早被泪水模糊,这书是她们三姐妹趁着砍猪草和放牛的空挡在山上挖了几个月的野菜才换来的。她们都还没怎么读熟,还有好多字不认识呢,就被娘给撕了。可没时间给她悲伤了,再不起来,估计娘又得出来收拾她了。大姑娘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背上背篼拿起镰刀,和二妹一起出门了。三妹虽然也已经可以出门去劳作,但她还得带只有几个月大的小五,所以现在的她一般都在家里看妹妹。已是初冬,但几姐妹还穿得单薄。特别是三妹,她的衣服都是老大和老二穿了几年换下来的,所以格外的破旧。大冬天的,还穿着破了洞的草鞋。姐妹两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割了满满两大框。直割得两个小家伙背起来都有些吃力,她们才停了下来,背着背篼去山里挖冬笋。常年的劳作,让两个小家伙手上添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镰刀砍的,有菜刀剁的。因为太冷,两只手都长了冻疮,成了绛紫色,肿得像猪蹄一样。冬笋可不好挖,两人吭哧吭哧干了半天,才攒了小半筐。她们一起把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冬笋藏在石板下,小心翼翼地背着猪草跑进学堂里。“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学堂里穿出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大姑娘拉着二妹,躲在学堂的窗台下,殷切地望着里面。“姐,那个什么意思啊?”
二妹半蹲在地上,低声问道。没等大姑娘回她,夫子的声音率先从屋里传了出来。“这首词写的是女英雄木兰乔扮男装替父从军,最后光荣还乡的故事。在艺术上突破了”二妹赶紧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连自己慢慢探出了头都没能发现。夫子无奈地看着毛茸茸的两颗小脑袋,看她们手里空空的,为了照顾她们还特意写了很多板书。而大姑娘和二妹两个就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模仿夫子的字迹。“妹妹!妹妹,起床了!”
南义摇晃着南锦的肩。“吃早饭了。”
南义拍拍还有些迷茫的南锦,大声叫到。怎么突然又回来了?顾不得让她多想,南义就拉着一起出去吃早饭了。吃了早饭,南老大和南老二凑在一起,列了张需要采买的条子。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洗漱用品南老太过了目,又给添了几样,拿了银子给南老大和南老二,又叫来于眠,让她跟着一起去添置着东西。南老太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一碇银子,塞到于眠手里。于眠连忙摆手,“哪能用您的钱,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