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以妻之礼相待
澜聿煎完了药,又拿了两碟子蜜糖果脯,回帐子路上刚巧遇到从曦津那儿出来的褚亦棠,小狗一样奔过去。
“阿棠!”
褚亦棠想了他一整天,这会儿看见了还是有点怒气难消,他故意不去接他,黑着脸问:
“你一下午干什么去了?”
“我去给阿棠煎药了,从曦津前辈那儿要了方子来的。“
澜聿脸上还有在厨房煎药时蹭上的炭灰,灰扑扑的两抹痕迹,笨拙又可爱。
经他一提,褚亦棠才注意到他拿着的东西,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还有两碟子蜜糖果脯之类的零嘴。
“给我煎药做什么?”
“前辈说了你身子不好,早前落下的病根要时常调理着才会有好转。”
褚亦棠自己不当回事,澜聿老是惦记着并且坚持践行。
冬天要他多穿衣服不能贪凉,一日三餐也要他按时吃,褚亦棠被他伺候得太周到,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
但喝药在褚亦棠这和受刑没区别,他闻着药味就作呕,也只能把澜聿先骗进帐子里去再想办法搪塞。
澜聿别的事情可以由着褚亦棠,但喝药是原则性的问题。
他隔着药碗和褚亦棠对峙,很坚定道:“阿棠,其实不会很苦的,喝完了就好了,真的。”
但凭褚亦棠的经验,但凡曦津开的药就没有不苦的。
褚亦棠上过太多次当,这次坚决不妥协,且试图和澜聿讨价还价。
“澜聿,我真的没什么了,这个药不喝也没关系,真的。”
澜聿铁面无私,道:“不行,你上次背着我少穿衣服跑到院子里去玩雪回来以后就咳嗽夜里还发热,我很害怕还有下次,所以你得喝。”
褚亦棠理亏,急中生智拿过一本书摊开盖在脸上装听不见。
他装了会子,没听见澜聿说话,他还暗自得意这招很管用,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澜聿听上去很伤心,瓷勺搅着碗里的药,低低道:
“我在厨房里弄了很久的,还晒了很久的太阳。”
“我是第一次做这个,可能也煎得不是很好吧。”
说着说着他还带出点强忍着的哭腔来。
“算了,阿棠不喝我拿去倒掉就是了,以后也不逼你了。”
褚亦棠:“………………”
澜聿竟真的端起那碗药作势要走,褚亦棠磨着牙骂了句无声的脏话,越过桌面抢过那碗药,一仰头就灌了进去。
药液入口的那一刹,褚亦棠连把曦津埋哪儿都想好了。
这个孙子,他百分百是故意的!!!
褚亦棠苦到手指尖都在颤,眉眼紧皱,唇上却被亲了下,澜聿趁他闭眼往他嘴里渡了颗糖,顺带着分走一些苦味。
他舌尖卷着糖,品到水果的甜味,才敢睁开眼,却见澜聿笑得很开怀,哪还有刚才伤心欲绝要死要活的半分影子。
褚亦棠怒了,咔嚓咬碎糖果:“澜聿你个骗子!你跟我玩苦肉计!”
澜聿很纯良,他抿着嘴笑,比绵羊还无害:“可是哥哥不喝药,我只有这样做了。”
“哥哥还是很疼我的,不然不会喝的,对吧?”
好巧妙的推卸责任。
褚亦棠被他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心猿意马,有气也化成云散走了。
他把糖咽下去,澜聿又给他喂了片果脯吃。
好合心意的小郎君,怎么舍得凶他。
褚亦棠嚼着果脯检讨自己的错误。
澜聿又去传了晚饭来,褚亦棠饿了好久的肚子,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澜聿默默记下褚亦棠有哪些菜是多吃了的,品了几筷子,大致尝出来是怎么个事,回去之后学着给他做。
褚亦棠吃得饱心情就好,晚上早早沐了浴,上床等着他的小郎君来陪他。
澜聿就算不熏香他身上都好闻,鸢尾香淡淡地含在衣料间,朦朦胧胧的,缠绵惑人。
两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又亲热了一阵,澜聿搂着他的腰,抬手就要去扯落床帐。
褚亦棠被他亲的晕头转向,却在紧要关头想起曦津叮嘱他的事情。
他支起身,在澜聿抱着他俯身又要亲过来的前一刻,喘着气去别开他的脸,面色潮红。
“等等,等等澜聿,我,我还有事要问你……”
澜聿被他止住,不依不饶地往褚亦棠那儿凑,褚亦棠被他逼得手背都贴在唇瓣上,澜聿就吻他的手心,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痒得很,趁着落吻的间隙敷衍回答。
“嗯,我在听,阿棠问就是了。”
褚亦棠嘴被堵住,说话也说不囫囵:“我,我是要问你……元清的事情。”
“元清?”
澜聿皱眉,语调一下就变得委屈:“你问他做什么?”
“不是我问!”
褚亦棠恢复了些理智,他把手收走,与澜聿抵额相对,道:“曦津托我问的。”
“曦津前辈?他问元清的事干什么?”
这事也瞒不了澜聿多久,更何况曦津还有事得找他打听。
褚亦棠想了想,就把元清和曦津的事给澜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澜聿听着,表情越来越呆滞,到最后面已经被震的说不了话了。
“事儿就这么个事儿,曦津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元清当年回天京之后的动向?”
澜聿的脑容量平生第一次罕见地不够用了,他艰难道:
“意思就是,元清他,没有遵守约定回去找曦津,然后曦津一直在找他,是这样吗?”
“嗯嗯。”
澜聿缓了缓,才道:“可,可这事儿决计是不成的呀。”
“为什么?”
澜聿耐心给褚亦棠解释其中缘由:
“元清他和我不一样,他母亲是林阁老唯一的嫡长女,可他母亲身子骨一直很不好,生元清时又难产,养了好些年才养回来的。”
“所以元伯父和元夫人只有元清这么一个儿子,他母亲家是天京有名的世家大族,但男孩子只有元清一个。”
“林阁老又疼他,将来整个林家都是元清的,他是要做家主的,不可能不成婚啊。”
褚亦棠听罢,又问:“此事为难,曦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与曦津说明白就是了,玩失踪这套又是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三百多年前的事……等等!”
澜聿惊诧回头,似是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道:“元清那时才多大啊?!”
“多大?”
“他也就比我大一百多岁吧,三百多年前的话,他也就才一千六百多岁啊!”
“等等!!”
褚亦棠截断澜聿的话,表情扭曲:“他就比你大一百多岁,那你多大啊??!”
“我吗?我今年刚过了生辰,正好一千八百岁。”
这算什么,踩着及格线?
褚亦棠又痛斥了一次自己的不要脸。
“澜聿,你说实话,如果你阿娘还在的话,她真的会同意这件事吗?”
澜聿不觉着有问题,他认真道:
“当然会啊,从小只要我喜欢的阿娘就喜欢,而且阿棠很好,阿娘一定会同意。”
褚亦棠扶着额,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听澜聿那么说,又有些难为情,低声道:“也没有很好吧,我一不会洗衣二不会做饭的……”
“可是阿棠,我喜欢你不是图你为我做这些的。”
澜聿捉着褚亦棠的手,在唇边亲了一口,郑重其事道:“这些事情阿娘都有教过我,她和我说成亲后要和娘子互敬互爱,要心疼他,包容他。”
“阿棠,你心疼我,包容我,我都知道。”
帐外凄清冷寂,褚亦棠垂着眼,颈子在灯下润出莹莹的光泽,澜聿握着他的腕子,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你与我,是委屈了你,是我高攀。”
“阿棠,我倾心你,便对你以妻之礼相待,是我心甘情愿,此生都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