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黎明前的黑暗3

    早晨，老城原日本宪兵队的院里，保密局老城站的站长李国忠很惬意的晃悠了一圈，然后背着手走进楼里的办公室。

    自从民主联军从老城撤走，隶属于60军指挥的警备旅占领老城之后，李国忠就带着几个手下紧随其后的进了城。在收编了原来的侦缉队人员之后，手下总算是有了比较齐全的人马。在新任命的行动队长的指点下，李国忠选定了原日本宪兵队的地方做为保密局老城站的办公场所。唯一感到不太满意的是自己的办公室，听说日本宪兵队长是在这个屋里开枪自杀的。还有传言，日本投降以后，宪兵队长野田次郎原本是打算回日本的，可是，三宝堂的坐诊大夫关英来宪兵队见过他以后，也不知道关英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几天之后野田就在办公室用配枪把自己打死了。这传言虽然让人难辨真假，但也让李国忠的心里有点犯嘀咕。他在暗暗的考虑，以怀疑关英他们有汉奸嫌疑的名义实施敲诈是不是会惹来麻烦。但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要到嘴边的肥肉，在李国忠的信仰里，三民主义说得再漂亮也没有钱实在。如今，国民党的各级官员都在以接收地方管理的名义大肆的捞取好处，他如果不趁着这次名正言顺抓汉奸的机会多捞点，他送给上司两条“小黄鱼”才争取来的这个职位岂不是白费劲了？

    进入老城之后，他召集完人马，立即按照上级的指示调查、抓捕汉奸。至于如何掌握尺度，他和乐呵呵地把“小黄鱼”揣兜里的长官彼此都心照不宣。那些明明是汉奸，但现在又混迹到新成立的政府部门的各色人等他当然不能轻易去招惹，还有被招降、收编的有军方背景的人，即便李国忠知道他们有人是漏网的汉奸，他也不敢随意抓捕。至于其他人，李国忠下起手来毫不客气、绝不手软。尤其是满洲国期间当过汉奸或有汉奸嫌疑的商人、地主和有一些产业的富户，只要确认了汉奸身份，李国忠就会带领手下明目张胆的没收这些汉奸的家产进行变卖。当然，除了孝敬长官和分给手下的之外，没收的钱财和变卖汉奸家产的大洋大部分都进了李国忠的腰包。对于有汉奸嫌疑的人，李国忠也绝不放过，他们先把人抓起来用尽各种办法威胁、恐吓，直到对方肯拿出让他们满意的钱财才会放人，有些人被他们敲诈得倾家荡产但为了保命也是敢怒不敢言。所以，这一通操作下来，李国忠收获颇丰。

    另外，他有一个老乡在城防司令部负责规划、督造老城外围防御工事和碉堡的修建。李国忠和老乡狼狈为奸，从承建商那里弄了不少下拨的专项款私分。同时，只要李国忠看到有不错的院落，而且，院落的位置能和规划的防御工事和碉堡稍微沾点边儿，他就会联合老乡通知院落的主人——由于防御工事和碉堡需要扫清射界，他们相中的建筑需要扒掉，而且，不会有任何赔偿，如果抗拒，一律以“通共”逮捕、枪毙。然后，再让手下偷偷告诉房主，只要给足大洋，他们可以修改图纸，保住房屋。被逼无奈的房主投诉无门，只好掏出大笔的钱财才能保住居所。仅此一项，李国忠和老乡就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为了钱，竟然把防御工事和碉堡规划到毫无作用的房后死角。

    井上俊一曾经在东关的住所就是这样被李国忠看中，以扫清老城东莱门外防御工事和碉堡的射界为由，先行封门并通知房主需要拆除。保密局调查之后才知道，这间院落原来住的是日本株式会社的社长井上俊一，院落的主人是北大街三宝堂的坐诊大夫关英。井上俊一自杀以后，院落只有通达货栈的几个伙计在此居住。曾经跟随井上俊一的赵传喜和通达货栈的掌柜何海已经被保密局行动队以“汉奸”的罪名抓了起来，这间院落的主人关英还有“汉奸嫌疑”，在李国忠看来，通达货栈是关家的，三宝堂是关家的，这间院落也是关家的，关家的掌柜和朋友是汉奸，关英还有“汉奸嫌疑”，再加上这间以“扫清射界”为由需要拆除的院落。李国忠觉得，他应该是摸到了一条大鱼，这块肥肉一定会让兄弟们吃得满嘴流油。

    不过，这块肥肉的上面有点刺还需要认真对付。因为，经过调查，上回在三宝堂如泼妇一般要和他拼命的佟玉兰是老同盟会员，现在是国民党老城支部的党员，弄不好还是会有一点小麻烦。但是，只要把几个人的汉奸罪名坐实了，即使国民党老城支部的人也不敢说什么，这点小问题在保密局眼里还不是问题。如此，关家想要赎人和保住东关的院落就只能乖乖的掏银子，这块肥肉也应该会顺利的吃到嘴里。

    困扰李国忠的还是那些关于关英的传言，尤其是原来在侦缉队干过、比较熟悉原日本宪兵队的保密局行动队的一些人，都听说过龙潭山火车站警备连的共产党叛徒吴连举是关英杀的，还有日本宪兵队的两名士兵，据说也是关英杀的，可当时的宪兵队长野田次郎就是找不到任何杀人的证据，再加上关英人脉强大，野田对关英也是无可奈何。还有就是家住江南屯的行动队小队长杨老二，对传言深信不疑，说得有鼻子有眼。他说从小就认识关英，三宝堂是清乾隆时期就有的百年老店，关英行医数十载在老城人脉颇广，且他本人中医技艺精湛，口碑极佳。还有，这位三宝堂的坐诊郎中凭过硬的中医本领可以让你生、让你死，还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对于这些传言，李国忠一开始还心生忌惮，可听到后来越发觉得很多内容完全是夸大其词。在宪兵队的眼皮子底下杀日本人？还能让人生不如死？一个看病的郎中而已，有这等本事岂不成神仙了？在权利和枪杆子面前，一个郎中再厉害也是扯淡。这反而坚定了李国忠吃大户的决心。所谓富贵险中求，何况，自己有权、有人又有枪，又是名正言顺的按国民政府的指示抓汉奸，这算不上险中求富贵，只能说三宝堂倒霉，撞到他李国忠的枪口上了。

    想到此，李国忠还真盼望着三宝堂的人尽快来保密局找他，尽快交钱赎人、保房，别耽误他接着抓别的汉奸发财。

    事情还真如他所愿，关英、佟玉兰和国民党老城支部的康老师带着几个人已经闯进保密局老城站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