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起云涌2
宽城事件结束之后，虽然张作霖的军政势力覆盖了吉林省，但是，从指挥上也是通过老城督军来控制部队的，他最主要的核心力量还是奉军。所以，吉军的建制和各级军官并没有太大的变动，直到奉军入关被直系军队打败。
陆军东北讲武堂的开办给了很多人机会，年立忠就是抓住这次机会的人。他经过考试和家庭背景筛查顺利入学，毕业后留在了奉军并升为了团副，在组建警卫连时又把已经是排长的谭大力调到了自己身边。年立忠原本是要把几个得力手下都调过去，但是，已经是排长的谢老歪和当上班长的李宝柱，因为两个人的家都在宽城不愿意到奉天，他也没有勉强。
这次趁着到老城公出的机会，在返回奉天之前特意到老宅看望关英，以表达对关英在宽城事件时救治下属的谢意。但是，因奉系军队训练和备战紧张不能多留。所以，还要连夜赶回去。
对于奉军的一系列整军动作，关英还是略有耳闻，不过，年立忠所说的备战却让关英有所疑问：“年团长，关英有一事不明，你刚刚说的备战是啥意思呀？还要打仗吗？和谁打？和日本人打吗？可我听说，奉军一直在和日本人合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日本人在延边杀了不少人，在东北的其他地方也一直没消停，和日本人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呀！”
年立忠沉吟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欲言又止。关英立即意识到不对，急忙说：“不好意思呀年团长，是关英多嘴了！”
年立忠摆摆手：“关大夫多心了。在你面前我没啥不能说的，何况，在座的都是家里人，我所说的也不是什么军事秘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却轻叹了一口气：“关大夫既然知道奉军在和日本人合作，奉军和日本人又怎么可能打起来呢！至于你说的与虎谋皮，上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我是一个军人，也只能听命令行事。可话说回来，有些事情听到了、看到了，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颇有些无奈地又开了口……
初步整军以后，张作霖向奉军宣布：“各部队人员必须足额，军队吃空饷者严厉处罚。”奉军官兵士气为之一振。之后，许多军官才知道，1922年至1924年11月，为解决军饷、扩大军队实力，张作霖大举向日本借款6次，有了这样的经济后盾，才有了如此胆壮的举措。
除此之外，奉军向日本订购大批军火，1923年开始，所订军火陆续抵达东北。除大量步枪、手枪、机关枪以及弹药之外，还购入飞机十二架。日本军方还大方地搭送十五尊大炮，炮弹皆为日本电气赶造。
也就是说，奉系军队在整个整军备战的过程中，始终都有日本人的影子。日本不仅向张作霖提供了大量的军火，还向整个奉军部队提供了大量的军事顾问。在奉军的各级指挥和参谋人员当中，直接参与指挥和参谋的日军军官占了奉军军官的四分之一。
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人家付出，总是要有所回报。奉军之所以会得到日本人的全面支持，就是因为付出了相应的报酬。原因很简单，张作霖默许了日本人在东北的许多做法，尤其是允许日本在东三省内投资，使得整个东北境内的许多资源都落入了日本人之手。这种行为无异于出卖民族利益。
说到最后，年立忠有点茫然：“前两年我们和满铁守备队在宽城发生的冲突想必关大夫还记得，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憋气带窝火呀！现在又和日本人走得这么近，要是日本人翻脸不认人，吃亏的还是咱们。虽然我一个小团副改变不了啥，可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
听完年立忠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关英竟有点无言以对，其他人更是感到震惊。关福康手捻胡须说：“年团长啊，我看你也不必想的那么多，就像你刚刚说的，以你个人的能力改变不了啥，那就尽量做到无愧于心吧！不过，从大清国那会儿到现在，这日本人就没安过啥好心眼子。有些事儿如果涉及到国家利益那就是大事儿呀！奉军不分好坏地和日本人整的这么近乎，早晚会惹祸上身！”
年立忠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关爷说的在理。”
“我也同意老爹的看法。”
关英喝口茶接着说道：“上次从宽城去奉天的巡阅使衙门要回执，我和张巡阅使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在此之前，他和日本人打交道时精于算计、很少吃亏，所以，当时我和朋友说过，虽然他难成帝王，但一定会是一方诸侯、一代枭雄。怎么不到两年就变了？也许是我看走眼了！真没想到张大人会以国家利益作为交换来获得日本人帮助。如果这些事情大白于天下，即使他达到目的也会遭到国人的反对和讨伐。到那时他就得对天下人有所交待，就得想办法摆脱和日本人的合作，那么，没有进一步得到好处的日本人一定会翻脸。这个张大人也就免不了会惹祸上身啊！你在宽城杀过日本人，和你们合作的日本军方不可能不知道你们各级军官的情况。所以，年团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一日本人翻脸也好有所应对。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年立忠挺了挺腰板，分别冲关福康和关英拱了拱手：“谢谢关爷！谢谢关英兄弟！立忠一定会当心。我虽是一介武夫，不敢大言不惭地说啥民族大义，但好歹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也知道啥事儿该做啥事儿不该做。像关爷说的，尽量做到无愧于心，起码要对得起家乡的父老。尤其是不能给吉林丢脸呀！”
关英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众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看天色已晚，年立忠站起身：“关爷，关英兄弟，还有各位，我和大力还要赶回奉天，就不多打扰了！”
关英也急忙起身抱拳：“年团长公务在身，关英不敢多留。希望你下次回老城一定给个机会让我敬你一杯。”
年立忠紧紧握住关英的手：“好！如果有机会再来老城，咱哥俩一醉方休。”
关英握住年立忠的手用力摇了摇：“一言为定！”
年立忠和谭大力最后向众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院门，年立忠的脚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稍犹豫片刻，转身对送他的关英认真的叮嘱道：“关英兄弟，告诉家里人，不论是做生意还是走亲戚，下半年最好不要去关里，尤其是北京。”
见关英刚想开口，年立忠立即抬手制止：“不要问为啥。”
然后和谭大力转身迈开脚步，背对着关英挥了挥手喊道：“走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站在原地的关英还在愣愣地琢磨着年立忠刚才的话。突然，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当兵的警告你不能去的地方一定和军事行动有关，那就是奉军还要进关和直军一较高下呀！蛰伏了两年，奉军这是要出手了！
在年立忠的提醒下，关英做出的判断还真是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