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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宽城子事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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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川中尉很愤怒!当狼狈不堪的藤田跑到头道沟的满铁守备队求救并告知事发地点后,他立即带着半个小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快速的赶到了打斗现场,却只看到蜷缩在警戒线外、被打的爹妈都无法认出模样的船津,打人的二团士兵早已不见踪影。听着船津有气无力的呻吟,谷川中尉愈发的怒不可遏。做为军人他当然知道,擅闯军事禁区被开枪击毙都属正常。可他们是日本人,南满铁路附近都是大日本帝国的附属地,那么,日本人在吉军设立的警戒区通行当然不受约束。如此情况下,吉军士兵竟然拦截、殴打船津和藤田,那就是对满铁守备队的挑衅!对大日本帝国的挑衅!

    谷川用力挥了一下手,三十多个人如同三十多条恶犬呲着牙、瞪着眼越过警戒线扑向不远处的营地。

    在哨位上的大勇眼见约一个排的日军越过了警戒线,气势汹汹地扑向营地,他自知一个人无法阻拦,便拎着枪撒丫子跑回班里报信儿。片刻,得到冲突消息,刚听完谢老歪汇报的营长年立忠率一众士兵冲出营地拦住了谷川中尉的去路。谷川中尉急忙举起右手,身后的所有士兵立即端着枪以警戒队形站定,他则带着翻译和传令兵绷着一脸凶恶来到年立忠面前,傲慢地说道:“我是满铁守备队中尉谷川次郎,刚刚接到报告,你们有士兵无故殴打我大日本国民。现在,你们必须马上交出打人的凶手,否则,我绝不客气!”

    看对方如此蛮横无理的态度,已知道事情经过的年立忠听翻译把谷川的话复述之后,努力压着火气不卑不亢地回道:“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请带着你的部队先撤回去,派代表和我方共同查明事情原委。如确是我方士兵过错,绝不姑息,定当严办!在没有查明谁对谁错之前你就让我交人,这恐怕不妥吧?”

    谷川听完翻译转述之后轻蔑地眯了眯眼睛,满脸不屑:“你是在命令我吗?你的兵打伤了满铁的日本职员,这么简单的事还用调查吗?如果今天不交出凶手,我和我的士兵是不会离开的,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你们要付全部责任。”

    说完,他颇具威胁意味的把手伸向腰部解开了枪套的纽扣。

    见谷川次郎绝口不提船津和藤田擅闯警戒线的行为,只强调要带走打人凶手,年立忠知道,讲歪理的日本人在这件事儿上绝不会善罢甘休了!听着翻译在转述的同时,他看见谷川的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顿时嗅到一丝危险,忙把手背到身后打出“戒备”“准备战斗”的手势。另一边,谷川身边的传令兵原本和其他的日本兵一样斜端着枪口冲下的枪,见自己的长官伸手解开了腰间的枪套纽扣,他马上把枪口抬平并随即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枪响,年立忠身边的李宝柱手捂着腹部惨叫着栽倒在地。仿佛是寂静的天空突然传来的一声炸雷,现场紧张的空气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无情地撕裂。不用各自的长官下命令,枪声一响,两边的士兵条件反射的已全部卧倒,纷纷举枪射击,现场的枪声顿时响成一片。已经趴在地上的年立忠看着身边倒下的士兵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地吼道:“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随即举起枪对准刚刚开完第一枪,现在正掩护谷川后撤的传令兵就搂了火儿,中弹的传令兵腿一软瘫在地上。剩余的大部分日本兵以标准的战术动作迅速地退出警戒线,纷纷躲到不远的土坎后面继续开枪压制。土坎前面,受伤的几个守备队员趴在中弹的同伴尸体后面,咬着牙也在狠狠地扣动着扳机。

    随着伤亡的增加,双方的官兵都逐渐杀红了眼,嗷嗷叫着拼命向对方倾泻着索命的子弹。慢慢地,二团闻风而至参加战斗的人越来越多,谷川带领的半个小队士兵打得越来越吃力且伤亡在不断地增加。正绝望时,听到枪声从头道沟前来增援的一百多名日军守备队员及时赶到现场并马上投入了战斗,虽然没能全面扭转战场局势占据上风,但也止住了颓势稳住了守备队的阵脚,一时间双方陷入胶着之中。

    此前一刻,关英已带着车队到了宽城。车夫告诉他,过了前面的那片榆树林就是伊通河,过了石桥往右再走几公里就是二团的驻地。坐在第一驾马车上的关英终于露出疲惫的笑容,可没等他的嘴角完成向上弯的弧度,二团驻地的方向就传来爆豆般的枪声。他心中一沉,不由得暗暗骂道:不是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吧?奉军已经打到宽城,这里已经成战场了?

    他跳下马车仔细听了一下,只有一个方向有枪声,别的地方却没有动静,这不像奉、吉两军全面交战啊!倒像是训练打靶或是局部冲突。考虑了一会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关英吩咐跑过来的何海和大春:“你俩先带着车队到树林里藏起来,我去前面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随后,他特意从放在马车上的包裹中取出督军府开具的随货公函揣进怀里,这才迈开脚步,迅捷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穿过树林跑过石桥,顺着路边一会儿小跑一会儿疾走一会儿停下观察,就这样小心谨慎地走了近一个小时,从前面传来的枪声已经愈发清晰。在纷乱的枪声中,关英听到右边的树林里传出一片嘈杂声,在嘈杂声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他停下脚步仔细的听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猫着腰小心的钻进树林,正想确定声音的具体位置时,前方几米远的一棵大树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从树后闪现出来,以标准的站姿抵枪在肩,枪口对准关英。冷着脸接着说:“俺瞄你半天了!你小子是噶哈的?偷摸的撒摸啥呢?”

    关英原本被突然出现的警戒哨兵吓得一激灵,可当他看清楚哨兵身上的军装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是吉军的军服,上面明显的吉军标识告诉他,面前的哨兵是老城督军府所属部队的士兵。他露出疲惫的笑容对哨兵说:“兄弟,你是吉军第三旅二团的吧?”

    哨兵微微愣了一下,但枪口依旧一动不动地指着关英,口气还是那么严厉:“先甭管俺是哪的,赶紧说你到底是噶哈的?子弹不长眼睛,等我急眼了开枪,你想说也晚了。”

    关英还真怕哨兵在紧张之下扣动扳机,这些当兵的可没有多少耐性。急忙说:“我叫关英,是老城三宝堂的坐诊郎中,受督军府委托给你们团送药材,大车停在河对岸的榆树林里。听见枪声没敢过河,我就自己先过来找你们团部联系。”

    哨兵的枪仍然没动:“咋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见哨兵的枪还是指着自己,关英也不敢乱动:“我怀里有督军府的公函,你可以过来拿。”

    哨兵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你自己拿,动作慢点儿,拿出来打开让俺看。”

    关英点点头,慢慢地从怀里拿出公函在枪口前展开。哨兵仔细的看完、确认后,这才放下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真是老城三宝堂的?”

    见哨兵终于把枪放下了,关英才长舒一口气。被人用枪指着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他收好公函回道:“如假包换!怎么?你知道三宝堂?”

    哨兵背好了枪连连点头:“俺也是老城人,家就在西南窑边儿上,当然知道三宝堂了!俺爹的病还是关爷给看好的呢!对了,你也姓关,那关爷是你啥人啊?”

    关英微笑着回道:“那是我老爹。”

    哨兵一听忙对关英恭敬地拱了拱手:“职责所在,刚才得罪了!大力给恩人赔礼。”

    见关英一头雾水,哨兵赶紧接着说:“俺叫谭大力,家在老城西南窑黄旗屯,离火车站不远。当年俺家遭灾老爹病倒,俺推着老爹去三宝堂看病,关爷知道俺家遭灾日子艰难,诊费和药钱都没要。那是救了俺爹的命,也是救了俺全家的命啊!病好了以后,俺爹说,关爷是俺全家的恩人,关爷的家人也是俺家的恩人,让俺到啥时候都不要忘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谭家的恩人,还用枪指着你,真是有眼无珠!。不过,俺推着老爹去三宝堂看病时没见过你,大哥可别怪俺!”

    关英摆摆手:“大力兄弟客气了,我最近几年才坐诊行医的。医者仁心本就是行医者的本份,我老爹也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儿,难得你还记得!”

    谭大力立刻变得严肃:“俺一辈子都记得是关爷救了俺老爹,如果忘了这恩情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见谭大力一脸的认真,关英不由得感叹:这就是普通的百姓骨子里的朴实啊!也许谭家父子不会说一些感恩的漂亮话,但心里会永远记着有人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曾经的给予,哪怕给予他们的人认为是微不足道的。他也由衷地感叹老爹种下的善因,却在今天由他得到善果。如果不是有此原因,谭大力也不会这么快信任他。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见他还要接着说,关英抬手制止:“兄弟呀,咱不说这些了。能告诉我前面到底是咋回事儿吗?”

    谭大力这才猛醒,急忙扶关英在一段倒木上坐下,向他详细讲述了吉军和日军守备队发生冲突的经过。然后说:“因为团里的救护所离这还有好几里地,所以,打起来以后,年营长命令俺们班先把受伤的弟兄整到这儿,协助营里的救护兵先抢救保住命再往后送。俺是班长,主要负责警戒,这才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关大哥。”

    听谭大力讲完事件经过,关英立马起身拽着他问道:“那些受伤的兄弟在哪?带我去看看。”

    既然是吉军和日本人发生的冲突,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那受伤的中国人就都是英雄,当然要救。做为医生,关英一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他想都没想地让谭大力赶紧带他去看看。谭大力马上明白是眼前的三宝堂中医想帮忙救治伤员,急忙向身后一指:“不远,里面就是。”

    说完,他转身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快步向树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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