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活而已
下午两点，卧室浅色的窗帘被阵阵温热的风卷起，热烈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洋洋洒洒地落在窗台下边的床上。
上面两个少年头挨着头睡得天昏地暗，薄被乱糟糟地盖在两人身上。立在床边的风扇冲着床头安静地吹着，室内的温度慢慢攀爬上来。
忽高忽低的蝉鸣声从墨绿色的枝丫上传来，吵得这夏日光景很是热烈。
唐阅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胡乱踢开身上的被子，嘴里嘟哝着：“什么东西……热死了。”
林烨被他这一阵翻滚弄得皱起眉头，眼睛都没睁开，循着声音伸手摁住了他：“再睡会。”
唐阅顿时安静如鸡不再乱动，只迷迷瞪瞪地伸手摸到自己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在刺眼的阳光里努力睁眼看了眼时间。
虽然有心理准备，唐阅还是惊了一秒，怎么快两点半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再看了一遍，确实没看错。
唐阅看了眼林烨，而身边这位据说中午就会醒的人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阳光过于热烈，浅色窗帘不怎么遮光，林烨长而卷的睫毛扑闪多次，没几分钟也差不多清醒过来了。
“几点了？”林烨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的困意问道。
“两点半了。”唐阅坐起身，还有点愣神。被风卷起的窗帘轻飘飘地刮蹭了下他的脸，马上被坐了起来的林烨一把抓住卷起挂好了，“早上忘记关窗了。”
好在两个人在睡前摸到厨房翻了许久，只找到泡面。于是非常朴实的，一人吃了碗泡面就洗洗睡了。实在没气力折腾别的吃食了，再年轻的身体也没那么扛造。
不过这么一觉醒来，还怪饿的。
正商量吃点什么好的时候门口突然站了个人，是听见动静的林老先生正探头看他俩，“终于醒了？”
唐阅脸上还有被竹席被压出来的睡痕，一脸懵地看着他点头。
“那就赶紧起床吧，我去给你们热热饭菜。”老人笑眯眯地说道，转身去了厨房。
睡在床外边的林烨先一步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去洗漱，储物柜里有新的牙刷。你上次用的那个牙刷换掉，其他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搁着呢。”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唐阅用力揉了揉脸，有点困惑林烨怎么醒神这么快。
没想到今天林先生做了四菜一汤，非常丰盛。
两少年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饿得快还偏生不长肉。林老先生总是好奇这两人吃的玩意儿都去哪了，只能安慰自己，虽然不长肉好歹是长高了。
这俩人刚醒来都快饿得眼花了，坐在饭桌上边吃边闲聊，分量不算小的四个菜居然都见底了。
林老爷子刚热完菜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说去楼下找朋友打牌，在屋里等他俩醒闷着了。
天气太热，林先生最近都没什么工作安排，主要是林烨不准他大热天的去做木工活。林泽清同志自认为年纪大了，实在不愿同这倔脾气的小年轻计较，只好每天在家闲着看看电视偶尔出去找邻里一块溜溜弯。
今天早上起床去看了眼林烨的房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俩人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稳。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又莫名觉得心里安稳，和点点说不出来的酸楚。中午做饭特意多做了点，自己吃了就午睡去了。
没想到他这都一觉醒来了，这俩小混蛋还躺着睡得很沉。他只好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准备等他俩醒了再去热热饭菜。
他老人家总是闲不住的，见两人洗漱出来了就下楼找人打牌去了。在牌桌上还忍不住和一群老家伙们感慨，果然只有当代年轻人才能在床上睡一天不带动弹的。
两个当代年轻人吃过饭一块洗了碗，正各自瘫在沙发上消食。
“晚上几点的班啊你？上多久？主要做点什么？来吧林老师，趁大家都醒着来交个底吧。”唐阅懒洋洋地瘫着，转过头去看旁边的林烨。
这说的是林烨昨天一上车就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这刚睡醒也不好再说困死了。
林烨躺的是小小的单人沙发，横躺在上面姿势比起在长沙发上像瘫痪了的唐阅还是要端正得多，长腿放松地搭在扶手上轻飘飘地点在地板上。
闻言原本随意乱点着的脚顿了几秒，林烨捏着手机思考了几秒钟，还是决定老实交代算了，说不定唐阅闲着没事还是会跑去酒吧。
“晚上八点，早上五点左右，就是普通的服务生在吧台点点单调个酒什么的。我一个临时工，许哲已经挺照顾的了。”林烨语气轻松道。
唐阅翻了个身，撑着着下巴看他，“许哲就是你说的朋友吗？那个酒吧老板。”
林烨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机上看着资料，简略道，“嗯，前两年认识的。”
“哦。”唐阅又躺了回去，他不在的时候认识的。
过了几秒开口道，“你什么时候会的调酒？”
“他要开酒吧前，我们闲着没事，一块学的。”林烨简略答道。
“然后也顺便学抽烟了？”唐阅挑眉道。
林烨在手机上滑动的手指顿了一秒，“我很少抽，烦了偶尔尝尝。”
唐阅嗯了一声不再开口，有些愣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上面那层刷得不怎么平整的腻子粉表面有很多凸起的小气泡，好像拿手一戳就会掉落下来。有点像很多人摇摇欲坠的生活。
唐阅在这待到吃过晚饭后就回去收拾了自己的房子。然后理所当然的，又在家瘫着当咸鱼了。当然，据他自己说是在写学校布置的假期作业。
林烨还是有点意外唐阅没提出跟他一块去，毕竟这货以前总是很喜欢跟着他一块去他打工的地方，然后一个人找个安静角落看看书或者玩手机，等他下班一块回家。
也可能是这么久过去了，这个习惯已经改掉了。
不去也好，林烨心想。虽然许哲的酒吧是正经酒吧，但唐阅也确实很不适合那地方。
林烨这份工作算是他做过的事里比较轻松的了。因为酒吧不大，服务作业的统共就仨人，还有一个经常不在的甩手掌柜。
基本上是一个女孩子负责点单结账，一个男生送酒开酒之类的，林烨就负责部分的调酒。
原本的调酒师不久前因故离职走了，林烨就临时被许哲拉来顶下位置。反正他这小酒吧，也不需要整点花里胡哨的表演调酒，林烨还是能顶段时间。
然后林烨这一顶就顶了快半个月了，他想大概要等暑假快结束，许哲才会找新的调酒师。
许哲当时原话是：“反正你暑假也要打工的，不如便宜下我，用这张脸给我酒吧招揽下生意。”
林烨一脸冷漠：“法治社会，你清醒点。”
许哲无语戳了戳他脑袋，“你想什么呢，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人都是视觉动物，吧台那要站个贼好看的调酒师，说不定来这的姑娘小伙会再次光临然后多次光顾，然后常驻我们这小酒吧。”
林烨：“……”
“我给你开的工资和正式员工一样还不行吗，也许过几年广大劳动市场享受不到劳动力还能这么低廉的林烨同学了。”许哲一本正经道，毕竟他一直觉得林烨平日里做的兼职打的工多少有些屈才。
林烨有这般的样貌与智商，做什么事都是顶有天分和头脑的。之前他的小酒吧经营初期出了不少问题，林烨就帮了很多忙。
估计过几年等林烨再长大些，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有成就，以后确实不太容易享受到现在劳动力算是便宜的林烨。
林烨自己倒是不甚在意道：“那你趁这难得的机会疯狂压榨一下我。”
“这话说的，”许哲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很不客气道，“那必须的，我又不是傻的。”
林烨：“……”哦，他忘了这人也是个嘴欠的。
不过说实在的，左右林烨都是要打工的，他在哪都无所谓。虽然在这要上夜班，但工资比较高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许哲开的小酒吧其实是个小清吧，只是凌晨的时候会稍微转变一下风格。不过这也是应深夜光临精力旺盛又无处释放的顾客们强烈要求，他们需要点劲爆的音乐跳跳热舞什么的。提的人都是些常客了，又是爱扯皮的小年轻们，许哲欣然应允。每每零点一过，这家日常走优雅温馨风的酒吧瞬间变成妖精的舞池，或者说是盘丝洞也不为过了。
林烨虽然不太习惯，但这段时间他是比较轻松的。工作量又不太大，能闲着坐会或者发会呆歇着，就是吵闹了些。还有时不时来搭讪的人，太多时稍微会有点烦。
林烨偶尔得了空会去后门透透气。真的鲜少抽支烟都能被唐阅撞上，林烨今天站在后门口昨天看见唐阅的位置想着，有些无奈地笑了。
今天早上下班比平时晚了点，几个宿醉的顾客不久前才勉强被喊醒送走了。
林烨出了酒吧门往中心街道走去，六点半了天色已经大亮。
路边的早餐店已经营业很久了，食客换了一波又一波。
林烨停在最近的公交站台，坐在休息椅上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不多时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旁。
差点被人坐到衣摆的林烨蹙了蹙眉，有几分不耐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旁边坐着的唐阅正侧身面向他，眯着眼睛笑冲他挥了挥手。他笑起来眼尾向上弯弯的，非常的好看。
“早上好啊，林老师。”
林烨愣了愣，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都六点四十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五点下班？”唐阅忍不住摸出手机摁亮给他看了看上面的时间，非常的不满。
林烨摸了摸他凌乱但很柔软的头发，“今天有点忙，晚了点。来了怎么不去店里找我，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唐阅笑眯眯地点头，“路过一家粉店老板娘太热情了，我就在店里稍微坐了会。她家的汤粉好好吃，你下次路过一定要尝尝。”
林烨点头，“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吃。”
闻言唐阅非常开心地点点头。
“你这老板是不是压榨你这未成年的劳动力啊，晚了这么久放人走。”唐阅突然想到，语气有点点怨念。
“也许是，快去举报他。”林烨随口道。
“……真的可以吗？那你不是就没工作了？”唐阅有些犹豫道。
“你下次早上别来了，太早了。我们熬夜小王子，大早上跑来多难受。”林烨随意岔开了话题，脑袋习惯性地靠在了他肩上。
而唐阅这憨包居然在纠结，“举报有用吗，我看看大家怎么解决的……”甚至想摸出手机意图去咨询万能的网友们。
林烨顿了下，好像突然被戳中，在他肩头笑得一颤一颤的，“开玩笑的，你这要被许哲知道他大概会追杀我。你怎么这么可爱，唐阅阅。”
唐阅静默了几秒钟，咬牙道：“……好笑吗？”
却半天没听见回应，唐阅低头看了看，林烨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果然是压榨劳动力！还是未成年人！唐阅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尚未谋面的许哲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