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转理
唐阅这十六岁的生日过得可谓非常忙碌。
一大早和林烨赶回梁城，直接被拉去他家，然后窝在林烨的床上睡了半天。虽然昨天晚上在那海边的民宿也睡了半夜，还是特别困倦。
林烨人一回来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唐阅大中午的突然惊醒，诈尸一样爬起来了。
林先生今天非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刚睡醒还懵着的唐阅热情地招呼他，“糖糖，醒了？饿了没，小烨刚做好饭，来来来，可以开饭了。”
唐阅眨巴眼眼睛，一脸困倦地往沙发那边走，直挺挺地躺倒在单人沙发上。“林先生，中午好啊。”
从他衣领里滑了出来的玉石吸引了林先生的目光，“糖糖这平安扣不错啊，和小烨那个像。这是小烨送你的生日礼物？那小子还挺有心的。”
唐阅顿时抬起头看他，“这个原来真的不是他的啊，林烨自己的那个怎么不戴了？”
林先生哈哈一笑，“想什么呢，臭小子怎么可能送你自己戴过的，他自己的去年就不戴让我收起来了。可能是长大了，嫌麻烦不愿意戴了。”
唐阅摸了摸那枚玉，凑到林先生面前，“那你帮忙看看这个玉，它价值多少钱啊？”
林先生捏着看了看，玉石的手感很好，“问这个干嘛？你想拿去卖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好奇它多少钱能买到，我有个朋友也想要个玉饰，问下价格。”唐阅一本正经道。
林先生含笑看了他一眼，又摇头：“我一个老头怎么看得出价钱，不过这玉确实不错。他买了送你，你戴着就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孩。”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唐阅觉得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反正林烨下半年也要过生日的，自己也可以给他买东西嘛。
唐阅想通了，又开始咸鱼瘫在沙发上，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林烨刚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看着他在客厅待着还挺惊讶，“就醒了？”
唐阅脸埋在沙发上，没什么诚意地吹捧道：“你做饭太香了，被馋醒了。”
林烨懒得理他，走过去拖起这没骨头似的人，强行往洗手间拖去，“醒了就去洗漱，要吃饭了。”
唐阅闭着眼睛接过林烨挤好牙膏的牙刷，非常没精神且机械地刷着牙。
被看不下去的林烨用力弹了几个脑崩，“快点的，天天睡天天困。”
唐阅“哎呦”了一声，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林烨看着他终于肯睁眼刷牙了就转身往去厨房了。
唐阅洗漱完终于差不多清醒，发现林烨今天捣鼓了一大桌的菜。
“这么丰盛啊。”唐阅在餐桌边坐下，看着这么一桌菜非常之惊讶，好像很多都是他爱吃的。
林烨递了副碗筷给他，“嗯，给我们寿星特供的。”
唐阅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了笑，“谢谢谢谢，谢谢哥，谢谢林先生。”
“祝我们糖糖生日快乐！来，这是爷爷的礼物。”林先生笑容和蔼，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唐阅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爷爷。我，可以……可以收吗？”说着有些犹豫，不敢乱动手上的木盒子。
“什么可不可以的，快打开看看，我亲手雕的，不错吧？”林先生示意他打开，目光满是期待。
唐阅听见是他自己做的东西非常爽快地打开，盒子里是个木工制品，长方形的底座上面有条沙发，上面有三个小人。雕刻得非常精致，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三个，还是q版的。
小小的林先生笑容可掬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搭在旁边林烨的肩上。旁边的林烨表情依旧是酷酷的，一只手搭在另一边沙发扶手上，微微歪着点脑袋又有些可爱。站在沙发背后的唐阅双手揽着他们两个的脖子，脑袋挤在他们中间，笑容灿烂。
做工非常精致，表情雕刻入微，可见林先生手艺之精湛。原木色的作品，散发着好闻的木香。
唐阅格外惊喜地看着，手指摸着他们，“我们三个啊，做的好像啊，好好看。”
林烨也多看了两眼，“之前神神秘秘的，原来在捣鼓这个。”
林先生非常得意，“那可不，花了我一个月呢。”
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林烨又从冰箱端了个水果蛋糕出来。
非常简单的样式，周围是纯白色的裱花，中间用巧克力焦糖描了个“唐阅，生日快乐”，铺了各种水果在上面。
切开才发现里面居然有三层，满满的果肉与奶油，做的很精致。
唐阅觉得这手法很熟悉，诧异地看向林烨，“你做的？”
林烨咳了一声，觉得表面过于简陋，“比较赶时间，随便搞的。”
“很棒啊，已经很好了，谢谢哥。”唐阅冲他竖了下大拇指，很真诚的道谢。
林先生虽然不吃这些甜食，还是陪着他俩唱了歌许愿。看着对面俩小孩一块捏着刀去切蛋糕，突然有些感慨，“一晃眼，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自己都这么老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们多久了。
“林先生会永远年轻。”唐阅笑眯眯地说道。
“身体健康就好，以后我会养好你的。”林烨很认真地看着他。
对面坐着的老人手臂上的皮肤不再像从前那般紧致，有些松弛，还有些皱巴巴的。脸上已经有很多皱纹了，腰背也不再像最初记忆中那般笔挺了，唯独眼神依旧坚毅明亮，让林烨觉得安心。
“我们一起。”唐阅紧随其后补充道。
两个小孩都很敏锐地觉察了他言语背后的担忧，林先生笑着站起身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行，等你们两个小鬼长大。”
唐阅和林烨吃了蛋糕，一块收拾了家里。巨大的困意向唐阅袭来，这懒鬼表示急需回去补觉。林烨也有很多事要忙，就随他去了。
唐阅睡到傍晚就被从城北跑过来的周屿拖回他家去了。
唐阅当时脑子不太清醒，一开门看见周屿，第一反应是“啪叽”一下把门关上。
惹得周屿在门外狂拍门，“唐阅！你他妈要死？！”
几秒后唐阅又打开了门，还是一脸困倦，“周屿？”
周屿冷漠脸，“一个月不见，人都不认识了？”
“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给你发微信没人回，手机关机？”
唐阅非常淡定，“手机应该没电了。”
“我妈给你发了红包也不收，消息不回，你要上天？”周屿非常无语，这人就没个靠谱的时候！
唐阅揣上手机和充电宝，和周屿一块回他家。
然后在小姨家再一次吃了格外丰盛的一顿，还有生日蛋糕。
十六岁的生日这天过后，唐阅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
虽然是生活有部分残缺，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了。
被人记得，被人关心，被人祝福。
收到了很多美好的祝福。
来自林烨，来自林先生，来自周屿，来自小姨一家。
还有延迟到第二天凌晨，和在a市的妈妈两分钟的通话，期间惯性的沉默，唐阅已经快要习惯，感觉没有那么令人窒息了。
卡里又多出来了一大笔钱，可能来自久未谋面的爸爸或者在外省的妈妈。
也许，比起世界上更多不幸的人，或者更多的普通人，他已经很幸运了。
就算偶尔觉察自己确实是没有完全属于自己家了，唐阅觉得也不是很重要了，已经很幸福了。
而生活也总会有些难免的缺憾，开心就好。
假期结束，又要开始普通的校园生活。
唐阅每天都要和数学厮杀，然后被林烨折磨，啊不，是林老师的特别关照。
六月里平凡的一天，林烨老师又在日常给唐阅批改作业。
唐阅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突发奇想，“哥，要不然我转理科吧？”
一中是高一下学期分的文理科，唐阅读文科其实也没有过很久。
林烨笔尖一顿，又利落地圈出一个错误答案，面不改色道，“没睡醒？”
“可以转去你们班。”唐阅一时陷入了深深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
这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认真，林烨停下来看他。唐阅同学正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我初中理化很好的，之前也还可以。”
林烨冲他打了个响指，试图让他清醒，“我觉得你读文挺好，也挺合适的。”
“哎，”唐阅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怎么会。”林烨有几分无奈，干脆停了下来看他，“怎么了今天？不高兴？”
“突然觉得，好像有点迷茫，我好像做什么都很一般，没有什么擅长的事。”唐阅趴在桌子叹气，有点蔫蔫的。
林烨摸了摸他头上翘起来的呆毛，“不是说是最佳画手吗，怎么就没什么擅长的事了？”
“业余菜鸟罢了，唉。”唐阅深深地叹息。
林烨失笑，“人总会有不擅长的领域，也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全盘否定。而且，我觉得你画画确实很好。”
唐阅学美术有七八年了，什么都能画，画工很不错，只是最近好像没听他提过画画的事了。
唐阅以前特别喜欢给人画图，林先生送他的那个木雕，原图纸就是很久以前唐阅画的，没想到林先生原图纸还保留了那么久。
唐阅还是无精打采的，“是吗。”
林烨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脖子，“太累了？”
唐阅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头顶的呆毛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困了困了。林老师，今天能免一次作业吗。”
“……”林烨沉默了几秒，“行，今天别让我在线上看见你。”
唐阅顿时抬起了头，“我怎么觉得你在内涵我？”
林烨改完作业递给他，“提醒你一下而已，好好休息今天。”说罢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垂着眼皮有些懒散地用手撑着下巴看他，“有时候不用想太多，人也可以活得简单点。如果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样，那就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就算只过好今天也可以。”
“一直往前走，总会找到自己要走的路。”林烨嗓音低沉，语调也一贯平平的，却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坚定感。
窗外的夕阳从玻璃窗外照进来，金色的光芒跳跃在唐阅的发梢。
林烨看着晃了下神，突然伸手弹了他一个脑崩，“唐阅，慢慢来，我们都会长大的。”
“嗯，开心就好嘛。”
“也不止。”林烨略微停顿了一下，“没事，我们慢慢来。”
“你这样说，我突然觉得好像一个，智障儿童。”唐阅思维突然开始跳跃，说着自顾自的笑了出声。
林烨瞥了他一眼，“那也差不多。”
“喂，给我留点面子。”
“这么要面子，今天的作业做完，可以挣很大的面子。”
“咳，那我还是不要了。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