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归
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响起,清脆而坚定。
掌柜略显迟疑的神色瞬间溶于空中，才向门口走去。
“老羊”。
“掌柜，澡堂受伤的人都已经安置好了”。
“知道了，老马回来了吗”？
“还没有”。
这个回答掌柜是没想到的，不过又想起刚刚小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话道：“小玄收拾一下，不等一团了，我们现在就走”。
“走？掌柜你要带小玄去哪里”？
“老羊我要带小玄出去一趟，等老马带一团回来了，你记得帮我好好照顾他”。
“掌柜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险吧。虽然我没有打赢风武，可树爷爷治好了我的伤”。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掌柜知道老羊要说什么，此刻也只是装做不知，准备打发了他。
“澡堂这么多人一定可以照顾好一团的，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
急切的声音，听的掌柜眉头一跳，见小玄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这才安下心来：“你们聊”。
刚出屋外，她就再也忍不住胸中绞痛，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等跌跌撞撞走到大树身下时，早已经面色惨白，浑身大汗淋漓。
“红萝，你施法了”！
“树爷爷”···
“红萝，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你现在的身体，是不允许再施法的”。大树见掌柜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免大声斥责道。
“小玄刚才一直要自己离开，我没有办法，只能施展法术压制住她的情绪”。
树爷爷听了直叹气道：“先不说以你现在的身体施展锁情咒无疑是雪上加霜，就说小玄，锁情咒虽然可以压制她的情绪，但是消除不了她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感还是会慢慢恢复。刚才她和你在我这里争吵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红萝，你要知道。这锁情咒一旦施下，除非小玄可以自己面对，不然你就要一直施法下去，可就以你现在的身体，你又可以施展几次呢”。
“她的母亲希望小玄可以躲过这次的灾劫，这个术法就是她教我的。哪怕遗忘仇恨，淡忘自己与家族亲朋好友的情谊，她也希望小玄可以活下去，这也是我希望的”。
遗忘也好，冷漠也罢，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活着。
就好。
········
“我当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原来是个家禽，没看见我们在打架，还不滚开”。
家禽两个字无疑是在武威脑门上蹦迪。他是莱山山神侄子，是天马一族最有天赋的孩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重的，什么时候被人称呼过家禽。
“你有胆子在说一遍”。
“宿主，他们好像吵起来了”。
杜煦硬撑着一旁的树干，整个人歪歪倒倒，眼神萎靡的看着他们。
“黄霸天，扫描”。
【姓名：黑毛】
【性别：雄】
【身份：北岳山官兵（临时工）】
【种族：凫徯】
【年龄：成年期】
【能力：制造混乱，引发战争】
【脑子不太聪明，经常受人挑拨，因为食物的事情被人当枪使和彭百川发生争执】
【姓名：彭百川】
【性别：雄】
【身份：北岳山百姓】
【种族：诸怀】
【年龄：幼年期】
【能力：移形换影】
【因为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被人记恨。经人挑拨，一直与黑毛缠斗了近半个小时，幼年期的诸怀很难有能力对抗成年期的凫徯，已经体力不支了，不过似乎拥有别的能力。】
“怎么又是凫徯鸟，他们种族有毒吧，怎么到哪打架都有他们”。
黑毛的长相和季大大同小异，只是更矮了点，加上翅膀上的羽毛也不太鲜亮，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菜墩子。
“别妨碍北岳大帝麾下官差办案”。
你别说黑毛人矮吧，嗓门到是挺大的，一开口，吓得杜煦一激灵。
“就凭你”。威武嘲讽的声音顺着风钻进了杜煦的耳朵里。
合着他是谁都看不起啊。
无怪乎威武看不上他们，那黑毛虽说自己是官差可穿的破破烂烂和高大威猛皮毛油光发亮满身金光闪闪铠甲的天马比起来的确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
也不怪，武威不相信他是官兵。
不过要说这，也是有些缘由的。
这黑毛原本也不是北岳山的，凫徯一族大多居住在鹿吴山，可谁成想，三十年前天柱倾塌，海水肆孽，把当初还只是一个幼儿的他直接给冲走了，年幼本身骨骼就没有生长完全，加上长时间的海水浸泡，让他双腿关节染上寒疾，不仅长不高还不能长时间奔跑。
自此他就绝了回鹿吴山的心，顺着当初从海里漂流活下的人一起，到了北岳山。
修补天柱后，人员紧缺，但就这样，黑毛也是托了不少的关系才混到一个临时小兵当当。
别看衣服穿的破，但他现在还能吃的红光满面，长胖不少已经算是那群人里混的不错的了。
不信你看，旁白的那彭百川更是憔悴枯瘦，面有菜色，脚步虚浮，在武威眼里那就是一个更不入流的。
············
“还有事嘛”？
直觉告诉阳百羊，小玄有点不一样了，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小玄”。阳百羊刚想上前一步去拉住的手，立马就被挣脱开来。
“你有话就直说吧”。小玄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
“我想和你一起去嬴母山”。
“我刚刚已经说了不行”。
虽然还是拒绝的语气，却没有之前的激烈。
如果掌柜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次施法不仅压制了小玄对于负面情绪的感知，也压制了她对喜爱情绪的感知。
现在的她更是一种几乎病态的自保理性支撑着自己。
“羊羊你应该要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我们去的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许多事情，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老实说一团才是我的第一人选，只可惜现在姑姑不会让一团去了”。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嘛”？阳百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张脸，仿佛想要透过她看到小玄的灵魂。
“是，我想你清楚知道，你去帮不了什么忙，可能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这声音冰冷的就像是雪山上化不开的雪水，一下子就刺痛了阳百羊的内心，可他还是试着去理解小玄：“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之前的经历，刚刚看你和掌柜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苦恼吗”？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和你说了也没有用”。
就算小玄用再冷漠的话语，再拒人千里的态度，阳百羊还是一如往昔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微笑的问道：“小玄你还记得我和季大打架的时候，他说的碧华仙子吗”。
“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想到我也有事没有和你说”。
“小玄，羬羊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当别人盘里的菜就是当个洗澡的工具。这也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我爷爷是族长的第二十位兄长，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羬羊虽然弱小可繁殖能力特别厉害，就好像是要注定被拿来消耗的一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阳百羊脸上是特别的苦笑，那神情就像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小针扎向小玄的心脏。
理智告诉她，自己要收拾行李早点和掌柜一起去嬴母山。可情感莫名的撕扯着，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自己：‘听下去，听下去’。
“阳百羊”！！！
突如起来的吼声，让他一下就止住了再说下去的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
这是他进这间屋子里来第一次听到小玄的哀求。
两人凝视着彼此，明明靠的很近，却好似相隔万里。
阳百羊最终还是无法清洗掉小玄内心的伤痛。
或许小玄也永远不会知道阳百羊想要告诉她的那段时光。
再多的乞求也无法改变已成定局的事实。
两人的离别，最终还是成了不可逆转的命运。
在阳百羊充满痛苦和无奈的眼神中，小玄终归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次我去嬴母山就不在回来了，你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