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荣光冲锋
难道这个大一新生是用手改变了水晶的形状？这么短时间里怎么可能打磨出这么一个武器，就算来得及想也来不及做到啊。 彭古托起苏平的手臂，将纠缠在血肉模糊中的【冉月晶璨】取了下来，用袖子擦拭了一番，移到苏平的左手上。 “你怎么知道法术力不能用？”
彭古一边将苏平扶起一边问道。 “这样更快。”
苏平说完咳出一口血，这一次血没有变成新的菟丝。 此时，走廊另一头传来奔跑的声音，苏平知道自己此时无法应战，于是勉强站立，对彭古说道：“我们先去地下一层。”
…… 韩佳宁接到消息跟随老师赶往风海一中时，黯左公会的术士也已经到了，小个子林德看见韩佳宁试图治愈躺在实验室地上的救护者，不禁笑出了声。 “谁？谁躲在那里？”
韩佳宁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的存在。 “老师，你听见吗？”
出于谨慎，韩佳宁低声向老师于少青问道。 于少青摇摇头，叮嘱韩佳宁他们接到的消息是这边有人圣尼亚的士兵需要治疗，所以不要管治疗之外的事。 “这些士兵也太弱了，不过他们的武器还真好看，听说【蔷薇之链】是一位痴情的男子为了追求一位得不到的女子才设计了这把枪，真好看。”
韩佳宁说完将枪瞄准了北边的窗台。 小个子林德看着这把指着自己的【蔷薇之链】，右手轻轻抬起，一团微微的黑色火光在他手腕间燃烧。 于少青一把抓住韩佳宁的手腕，韩佳宁只觉得手腕一沉，枪就被于少青拿走了。 通往地下一层的台阶是铁制的楼梯，踩下去发出吱吱吱的叫声，这是年代久远的楼梯经常会有的声音；除了本身渐已生锈的铁红色之外，楼梯凸起的防滑纹上覆盖着一些黑色粉末，这些黑色粉末的表面反射着金属亮泽；通道里没有人造灯光，黑色粉末的光显得尤为亮眼。 苏平留意着台阶的级数，同时还留意到这些粉末不像是毫无规律覆盖在台阶表面，更像是有人故意将它们留在此处。 他想蹲下来仔细研究一番，可是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 地下一层像是一间巨大的生物标本室，有着所有教学楼地下室相似的味道，墙体表面刷有粗糙不平的灰色水泥，没有涂料，没有分割独立的房间，而是一贯到底的巨大教室，说储藏室也许更为合适。 墙的两边是常见的实验室陈列架，上面摆放着数以千计的生物标本，这些标本散发着甲醛水溶液的气息，混杂交织在地下室特有的阴潮中。 人少的时候，这里连一次呼吸都好像会有回声。现在，此处的回声是苏平右臂汩汩流落的血。 一群饥饿的【避日菟丝】也听到了声音，顺着平坦冰凉的地面舔食新鲜的血液，筹划着悄悄接近苏平，伺机而动，霸占这鲜美的宿主。 菟丝看似没有脑子，但反应却一点也不迟钝。 迟钝的倒像是苏平和彭古，彭古把苏平扶在右边肩膀处，苏平的左手绕过彭古的脖子，此刻正握着一支箭。 “它们追来了。”
苏平小声说道。 “嗯。”
彭古应了一声。 两人继续搀扶着往前走，谁都没有回头，直到菟丝即将从背后攀附到两人身上之时，苏平忽然转身，左手上的箭瞬间向远处延展，发出钢铁震颤般的蜂鸣声。 箭端挥出一个巨大的圆弧，身后铺天盖地的菟丝碎成死物。 “我看出来了，你居然是左撇子，刚才在楼上是不是也是悄悄把箭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然后骗过了那团金针菇也骗过了我的眼睛。说起来，你小子作战的样子有点帅啊。”
彭古是真心夸赞苏平。 苏平“嗯”了一声，身上带着伤，双目却比白日更明亮。 很快，一堆高近两米的玻璃量筒引起了苏平的注意，他心念一颤，感应到了什么。 “小欣！”
正要冲上前去，却听小欣喊道，“哥哥小心。”
彭古看着揪心，这一圈玻璃器皿环绕中的东西哪里是一个高中女孩，分明是一个浑身已经变成血红色菟丝子的怪物。 苏平如何就知道这是她妹妹小欣…… 彭古还没想明白，已经被苏平一掌推了出去，后背硬生生撞在一排标本之上。 哗一声，玻璃碎了一地。一团团肉粉粉的东西从彭古脸旁滑落，肺、肾脏、还有张着嘴的整条鱼，黏黏的液体贴着彭古的脸，在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又粗又毛茸茸的管子。 肠子！彭古心中大喊。 不，也许只是看起来像肠子。 苏平向反方向跑去，右手挥出一支箭，喊道：“老师，接住！”
彭古原地起跳，接住箭后，脱下长袍，挥箭刺向脚下的菟丝，且战且退。 就在此时，忽觉身边一道疾风，只见苏平加速跑了回来，手持两支光箭高高跃起，飞向玻璃而去，随后箭尖同时点在量筒之上，凌空向后翻跃，双箭相向旋转，一串动作看的彭古眼花缭乱，还是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 哗！玻璃量筒被两支旋转的光箭自上而下一一削裂，最后如星光碎成了粉末。 碎裂星光的后方，一片刺目红火顿时燃烧，灼伤了苏平和彭古的眼睛。 【涤净日光】 正在苏平视物不清时，一股白色魔法之风突然从他后方追来，穿透刺目红光，墙角的红色顿时四散开来。 小欣的影子恍惚不定，在菟丝的幻象中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苏平虽然能够看清，但是奈何刚才用力旋转光箭之时加重了之前就已受伤严重的右臂伤势，现在右臂几乎完全麻木；脚下的疼痛也已经到了极限，被菟丝缠绕住的脚踝早就开始僵硬，当下更是连带到膝盖都动弹不能。 “老师，这地方法力引动不了。”
韩佳宁在于少青施放【涤净日光】之后，原本按照计划她是要在老师维持【涤净日光】之时，救治苏平和彭古；但是现在她站在原地干着急，储存法术力的社团徽章都拿在了手上，简直怀疑自己的法术力是不是已经空了。 “没用的小丫头，让你平时多训练少说话，你就是不听。”
于少青一边教训韩佳宁，一边再次引用法术，他在进入风海一中时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结界封印了风海一中的法术力场，现在别说韩佳宁很难调动法力流，就连他自己想要引动法力都很困难。 如果能像平时一样调用法术力，他根本不需要选择【涤净日光】这种一级法术，完全可以用【净日风暴】直接打散那团血腥的邪物。 可恶！菟丝这种邪物，法力不足，却能随时吸食宿主的能量壮大自己，就是属于不难打但是难打死的那种生物。 要是平日里让于少青遇到菟丝，对付它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嘛，只是现在，这个少年看上去根本就没有调用什么法术力，而且他还是个连韩佳宁都不如的初级天赋者，以于少青从教多年的眼力判断，这个少年纯粹是靠自己的天赋在战斗，能做到这样简直已经是难以想象了。 再看他旁边那个队友，大概就是那种人称…… “彭古？”
于少青皱了皱眉头，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遇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彭古看到于少青倒是高兴，直喊着，“学弟，救我，救我啊，先救我。”
维持着【涤净日光】已经有些勉强的于少青可不愿在彭古面前丢脸，强行汇聚力量，施放了一个二级法术，这已经是他此刻能使用的全部法术力。 【荣光冲锋】 法术刚一发出，苏平就感觉一股流动的力量贯彻全身，未及弄清怎么回事，只觉得妹妹在生死一线之间，她的样子已几近消失。 紧张和愤怒强烈的缠绕着苏平的全部精神，像是狂风肆虐的祭坛上血迹斑斑的蜡烛突然间全部燃烧起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无数次日出日落在苏平脑中闪过，连续数千日的新生和连续数千日的死亡在他脑海中交替。 苏平怒视着这团吞噬小颜的邪物，手中的箭又一次向两端延展，最终变成周身锋利的剑环，同时施放出【斩断束缕】—— 【斩断束缕】虽然是一级魔法，但是正如这个魔法名字所描述的那般，它能瞬间让集群出现的生物断开彼此间的联系，菟丝就是这样一种集群后非常难缠，单独一个两个的时候还真的就跟餐桌上的金针菇没什么区别。 于少青真想称赞一下眼前这个少年选对了咒语，不及开口，就看见苏平带着白色剑环冲入【涤净日光】，霎那间，白光刺目，地下室里只剩下闷闷的耳鸣声，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众人重新看清之时，苏平已经抱着小颜，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小颜有没有受伤，自己就昏了过去。 于少青也知道对一个初级天赋者使用【荣光冲锋】实在有些冒险，但刚才那样的情形，于少青也只能赌上一把，好在目前看来情况还算不错，这个少年只是昏了过去。 “彭古，你一点法术力都引导不了吗？”
和彭古年纪相仿，但比肩肥肚圆的彭古帅气很多的于少青略带鄙视地问道。 “你不是也弹尽粮绝了嘛。”
彭古回道。 “那你的学生我不救了，反正没我什么事。”
韩佳宁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平日里冷静严肃的于老师跟孩子一样吵的不亦乐乎，真是有些适应不了。 正在这时，苏欣醒了过来，虽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但见哥哥闭着眼睛，浑身是伤，大概也猜到一些。 心下着急，只恨自己什么都不会，又给哥哥添了麻烦。 “别担心，他只是太累了。”
彭古上前一步说道，“我是苏平的老师，我叫彭古，你是苏欣吧，你哥哥没事的。”
“嗯，谢谢老师。”
苏欣谢过彭古之后想要站起身来，刚一用力，就觉得恶心异常，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苏平被咳嗽声惊醒，只见妹妹捂住嘴开始呕吐，指缝间不断渗出淡粉色粘液。 “快去看看。”
于少青说道。 “是，老师。”
苏平和韩佳宁早上刚刚见过，此刻又在风海一中见面，韩佳宁看苏平伤的不轻想要帮忙治疗，老师却让她先检查那个高中生的伤势。 韩佳宁蹲在赵颜面前，一根玻璃细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 将一端放入粉色粘液之中，吸取半管，随后放进一个手掌大小的分析器。 紧接着韩佳宁忧愁地看了一眼苏平，起身退到于少青身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于少青的脸色突然黯然无光，“真是这样吗？”
韩佳宁点点头，“分析仪不会错。其实不用分析仪老师也能猜到吧。”
于少青也的确猜到了一部分，就在治疗救护者的时候，整个实验室的情况于少青看在眼里就觉得很不对劲，看上去好像是菟丝引起的伤害事件，可是这只是表面，事情远比他看到的复杂得多。但是【佛洛斯特安全协会】并没有发布相关提醒，只是直接将任务下达至纳什社团，请求调派治疗法师前往风海一中协助治疗。 如果现实的确是于少青猜测的情况，那就是说【佛洛斯特安全协会】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或者他们本身也不知晓真相是什么。 但是于少青很清楚，菟丝是魔法召唤而来，这粉色的粘液却与召唤菟丝的魔法无关，它们是利兹公会拥有的一项神秘物质，名为【玫瑰碎片】。虽然叫作碎片，其实目前已知的【玫瑰碎片】经常是以液体状态存在的。 利兹公会拥有大量杰出且疯狂的铸造师、神器师以及战士，他们对【玫瑰碎片】的信仰不亚于他们对传奇会长尤恩·阿卡诺斯的信仰，甚至他们坚信【玫瑰碎片】就是锻造之神赫亚巴拉留在这个时空的神性本身。 这是一种神圣信仰的力量。 ……